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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家家主脸上挂着程式化的亲和笑容,目光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正堂内外黑压压的人群。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针,快速分辨着每一张面孔背后代表的势力,揣度着他们或谄媚、或惊疑、或冷眼旁观的表情下,是否藏着不轨之心。当他的目光掠过角落里那个还在努力“解决过剩资源”的赵焰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头痛感油然而生——这天机阁的小子,真是个搅局的变数。

他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深吸一口气,浑厚的灵力灌注于声音之中,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压下了满堂的嘈杂,清晰地回荡在秦府内外每一个角落:

“诸位贵宾!感谢诸位今日莅临,见证小女昭华与秦家少主羽寒的联姻之礼!”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吉时已到,我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铛——!”

一声震人心魄的锣鸣,象征着仪式的开启。

“一拜高堂!”

司仪高亢的声音响起。

落昭华在红盖头下微微怔愣了一瞬,随即感觉到身旁秦羽寒那不容置疑的牵引力。两人在秦家长辈们威严目光的注视下,动作近乎同步地躬身行礼。高堂之上,秦家长辈们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

“二拜族……家族!”

司仪的声音略微顿了一下,随即念出了这不同寻常的礼词。两人再次转身,向着象征两大家族血脉与权柄的图腾方向,深深一拜。这一拜,拜的是家族联姻的根基,拜的是即将捆绑的命运。

“夫妻对拜!”

随着这一声,两人相对而立。隔着红盖头,落昭华能感受到秦羽寒投来的、穿透力极强的视线。她稳住心神,缓缓弯下腰肢。秦羽寒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他一贯的冷硬风格。

“礼成——!”

司仪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行了!行了!” 几乎是礼成声刚落,焚家家主那粗粝、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声音就骤然响起,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瞬间打破了仪式营造的庄重氛围,“这劳什子婚礼折腾完了!赶紧说正事!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在这儿磨叽!”

秦家家主面色不变,只是眼神微冷地扫了焚家主一眼,随即向司仪微微颔首。

“送入洞房——!”

司仪立刻高声道,算是为这场略显仓促的仪式画上了句号。

待秦羽寒牵着落昭华离开正堂,身影消失在通往内院的回廊深处,秦家家主这才大马金刀地重新坐回主位——那是全场唯一、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座椅。他脸上浮现出掌控一切的笑容,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宾客,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傲然与野心。他朗声开口,声音如同滚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今日,秦家、落家、焚家,三大家族在此缔结盟约,荣辱与共,同进同退!”

焚家家主立刻抢过话头,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哼!客套话少说!从即日起,凡与我们三家进行灵材交易者,便视为自动加入我‘家族联盟’!灵材供应,优先保证盟友!” 他环视全场,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至于其他的嘛……呵呵。” 那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刀锋悬在每个人的头顶——不顺从者,将被排除在核心资源圈之外,甚至可能成为敌人!

落家家主适时上前一步,他的眼神已彻底褪去了虚伪的亲和,变得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令人胆寒的锋芒,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人,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钉在原地。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诸位听清!从今往后,我三家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何胆敢对我三家不利之人,无论他是谁,来自何方,都将被视为我三大家族联盟——不死不休的死敌!”

“轰——!”

整个秦府正堂内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落针可闻。方才还存在的窃窃私语、杯盏轻碰声,此刻全部消失。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笼罩下来,让许多人呼吸都为之一窒。所有人都被这三大家族如此赤裸裸、如此强势的宣言彻底震住了!

角落里,赵焰终于停下了他那“艺术性”的进食动作,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却瞪得溜圆,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疯了!这三家简直是疯了!如此明目张胆地叫板整个商盟规则!东盟的稳定局面,这下子非要被他们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不可!兽族大军压境在即,他们不想着一致对外,竟然在这种时候,用手中垄断的金、木、火三系核心灵材资源做筹码,强行拉拢各方势力,迅速构建一个以他们为核心、架空甚至取代商盟的‘家族联盟’!这是在逼商盟快刀斩乱麻啊!他们到底图什么?吞并整个商盟?他们就不怕玩火自焚?!”

前来参加婚宴、原本只想攀附点好处的小商人们更是猝不及防,脸色煞白。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场喜宴竟会演变成一场逼迫站队的鸿门宴!三大家族联盟,以垄断性的灵材供应为诱饵和武器,强行要求所有人选边站队。这分明是要以自身为核心,另起炉灶,构建一个与原有商盟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的全新体系!什么商盟归属感?在巨大的、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那都是虚的!只要能获得稳定且优先的灵材供应渠道,加入哪个联盟,对他们这些逐利的商人来说,并无本质区别!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算计的光芒,心中那杆秤已经开始剧烈地倾斜。只有少数几个,眼神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惊惶,他们是其他议员势力安插进来探听虚实的“手套”,此刻只觉如坐针毡。

一场席卷整个东盟势力格局的风暴,已在这秦府正堂,由三大家主亲手点燃!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速传向各方。无数势力在观望,在权衡,等待着商盟议会的最终反应。

秦府内院深处。

秦羽寒牵着落昭华的手,走过寂静的回廊,最终停在一扇普通的木门前。他推开门,牵着落昭华走了进去,随即反手将门关上。

“嘎吱——”

门轴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将两人彻底封进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落昭华透过轻薄的红盖头,勉强能看清室内的轮廓。只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

这……就是未来秦家家主的居所?与她想象中,甚至与秦府其他地方的奢华都格格不入。这里朴素得近乎简陋,甚至带着一种被遗弃的冷清感。家具摆放随意,样式陈旧且不成套,更像是主人得到什么赏赐就随手塞进来,而非精心挑选布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旧木头和尘土混合的气息。

她的目光(透过盖头)缓缓移动:

榻床上悬挂着半新的静蓝色绸帐,尺寸明显过大,帐角总是拖曳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张杉木书桌,桌面上摆放着一方上好的青石砚台,湿润的云纹衬得桌面残留的墨渍更加斑驳刺眼,仿佛无声诉说着主人伏案时的孤寂。

一扇素白的屏风,蒙着薄薄的绢纱,即使在透过窗棂的日光下,也掩不住后面墙壁斑驳的旧色。

最突兀的是房梁上悬挂着的一段红绸,颜色鲜艳,但质地粗糙,边缘甚至有毛边,像是从外面庆典用剩的边角料里随意扯来的一截,此刻无精打采地垂着,有风吹过时便虚虚地飘荡几下,像是一抹强行挤进这陋室的、不合时宜的艳色。

门边的衣架上,孤零零地挂着一件纹着铜扣的黑色长袍,空荡荡地晃悠着,倒像是在供奉着某种体面,与这房间的底色形成尖锐的对比。

青砖地上,只铺着一块边缘磨损严重的红毡毯,大小刚够人踏进两步,成了这灰暗房间里唯一一抹鲜亮,却也透着几分寒酸与敷衍。

秦羽寒站在门口,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他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看到了那个在阴暗角落里瑟瑟发抖、为了得到父亲一个冷漠眼神而拼命讨好、最终却只换来更多忽视与苛责的瘦小男孩。那些冰冷的、充满屈辱的记忆碎片,如同幽魂般在空气中浮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虚影吸回肺腑深处碾碎,终于迈开了脚步,牵着落昭华,一步踏入了这个承载着他晦暗过往的空间,也似乎踏碎了那些萦绕不散的幻影。

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房间内只剩下红烛燃烧的噼啪轻响。

从离开正堂到现在,两人之间没有过任何言语交流。一个习惯了沉默,将一切情绪深埋;一个则在用尽全身力气维持表面的平静,忍受着命运加诸于身的屈辱与未知的恐惧。

落昭华被牵引着,坐在了那张铺着崭新大红喜被的床榻边沿。身下的柔软与她内心的冰冷坚硬形成鲜明对比。她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那是她无法抗拒的命运的一部分。她咬紧了牙关,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她像一尊等待审判的玉雕,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

然而,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预想中的动作迟迟没有发生。落昭华只能听到秦羽寒近在咫尺的、平稳得近乎冷漠的呼吸声。这种无声的等待,比任何粗暴的对待都更让人煎熬,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烹炸,漫长到足以耗尽她所有的勇气。

终于,内心的煎熬冲破了临界点。落昭华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秦羽寒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并未如她想象中那般有所动作,而是就那样站在床边,深邃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近乎专注地凝视着她的侧脸。烛光在他冷硬的轮廓上跳跃,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似乎翻涌着某种落昭华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让落昭华脸颊瞬间染上了羞愤交加的绯红。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请……请少主,揭下我的盖头。”

秦羽寒似乎这才从某种思绪中惊醒。他沉默着,伸出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力量感,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柔——缓缓揭开了那层隔在两人之间的、材质精良的红盖头。

金丝红盖头滑落。

烛光下,落昭华的容颜再无遮掩。

九凤衔珠的步摇在她如瀑的乌发间轻轻颤动,垂落的东珠折射着温润的光晕,映照着她小巧耳尖上那抹诱人的薄红。织金霞帔上,象征美满的鸳鸯交颈纹路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如同水面漾开的涟漪。用珍贵孔雀翎羽织就的襟扣,优雅地托着她修长雪白的颈项。精心描绘的胭脂,从她如花瓣般娇嫩的双颊蔓染至眼尾,为她清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当她因紧张而微微低垂眼睫时,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般脆弱而美丽的阴影。

这一刻的落昭华,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将世间所有的光华都集于一身。

秦羽寒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盛装之下更显绝色的容颜,眼神有瞬间的凝滞,仿佛被这惊世之美摄去了心神。

然而,这短暂的失神落在落昭华眼中,却如同猎人审视猎物的目光。那份令人窒息的感觉再次攫住了她。她快被这种被动等待、任人宰割的感觉逼疯了!眼前的秦羽寒,果然如羽璇所说,是块捂不热的大冰块!沉默至此,她完全猜不透他冰冷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积压的屈辱、不甘、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落昭华猛地抬起头,面若寒霜,那双原本温婉如水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直直地刺向秦羽寒,声音清冽如冰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秦少主!”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尖锐。

“我也是有尊严的人!我不是那风月之地任人狎玩的女子!我是落家落昭华!”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霞帔上的鸳鸯纹路也随之波动。

“我知道,你我这场联姻,是家族利益的无奈之举!若你愿意,此后我们大可相敬如宾,维持表面的体面,互不干涉!可好?”

秦羽寒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听着她话语中隐含的疏离与抗拒,眼底深处那丝微弱的波动瞬间冻结。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更添了几分寒意,清晰地否定道:

“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实质般锁住她,“并非无奈之举。是我,一直渴望得到你。秦家,也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盟友。落家,同样渴望与秦家更进一步。” 他的话语直白、冷酷,将这场婚姻背后的算计与占有欲赤裸裸地摊开在落昭华面前。

“你如愿以偿了?” 落昭华的声音陡然拔高,面若寒霜,那双美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被人当作物品般肆意操控、毫无自主权的命运!“那我呢?!”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从落家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大小姐,变成你秦羽寒精心收藏的‘玩偶’?!秦少主,我本以为……你至少是一个拥有正常情感的人!看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她猛地站起身,凤冠的流苏因剧烈的动作而叮当作响,霞帔逶迤在地。她昂着头,如同濒死的天鹅,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宣告:

“你听好了!若你只想把我当作一件可以随意把玩、任意束缚的‘所有物’,若你想剥夺我最后一点自由……那么,我就亲手毁了你心心念念得到的这件‘玩偶’!”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秦羽寒,也刺向她自己。以生命为武器,逼迫他放弃束缚——这已是她作为普通人,面对天骄梦魇般的秦羽寒,所能做出的最后、最惨烈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