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茹玉并不会觉得自己有被羞辱到,毕竟她这么多年在明家受到的实质性轻蔑、藐视已经足够多了。
那些表面对她礼貌尊敬的所谓“亲人”,背地里对她的出身和母亲嗤之以鼻的例子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明家”的愚蠢贪婪、急功近利和短视无耻竟至于此——
明茹玉自觉无论对“青雪璃”还是对“任公子”的性子还是有深入了解的,她现在只觉得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丢尽了脸面,羞愧难当。
任无锋微微眯了眯眼,然后又舒展开。
他端起手边那杯被明茹霜双手奉上的贡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
任无锋既未立刻驳斥这荒谬的提议,也未欣然应允。
这短暂的沉默,在精于算计的明承业眼中,被解读成一种默许的信号。
狂喜几乎要从明承业眼中溢出来,仿佛已经看到明家借着巨头任氏的风扶摇直上,再上一个大台阶。
然而,就在明承业按捺不住激动,准备进一步描绘合作“蓝图”时,任无锋缓缓放下了茶杯。
杯底与紫檀桌面接触,发出极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嗒”一声。
“明族长。”
任无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封般的穿透力,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头,
“阿茹是我的女人。
她的分位,如何安置,是我任无锋的事,轮不到任何人置喙。”
他温柔的看了看明茹玉秀雅的脸庞,又目光平静地看向明承业。
任无锋眼神中并无锋芒,却带着一种俯瞰尘埃般的漠然,让明承业瞬间如坠冰窟,狂喜冻结在脸上。
“明家的‘心意’,我看到了。”
他刻意在“心意”二字上略作停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过,分寸二字,亦需得时刻谨记。”
任无锋微微抬手。
侍立在他身后,如同冰雕般的霜降,无声上前,将一个看似普通的黑色文件夹放在紫檀桌面上。
“东海港三期物流枢纽15年经营管理权的优先合作意向书。”
任无锋语气平淡,面容平静,道,“算作对明家‘心意’的回礼。”
东海港!
巨头任氏控股掌控的神州黄金水道核心枢纽!
一年就可以产生超过30亿利润的大金蛋。
东海港三期物流枢纽15年经营管理权,市场评估其利润价值不下于90亿,最主要的是——
巨头任氏直接指定魔都明家经营管理东海港三期15年,这代表魔都明家正式进入了巨头任氏的圈子,成为了巨头任氏的合作伙伴之一。
这对于许多明家这种层次的家族而言,就是一张通往金光闪闪的光辉未来的入场券,是家族隐形实力的某种里程碑式提升。
明承业和几位核心族人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绿光,呼吸都粗重起来!
明茹玉的面色也呈现出一种兴奋的炫红。
任无锋愿意为她下了如此本钱,明茹玉心里只觉得他是真心爱重她的。
她的真心并不曾被辜负。
明茹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任无锋,觉得他真的是天底下,哦,不,是上天入地都是最帅的男人。
她的眼睛渐渐黏在他的身上。
站在任无锋侧后方的霜降注意到了明茹玉的眼神。
霜降看着今晚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想着几个小时安家的长腿姑娘也是这么看着自家少族长的……
族长大人如此专情,此生痴恋主母,甚至任氏内外皆知其“惧内”之名。
可是少族长却如此不类其父。
霜降不由得要翻个白眼,只是心头想起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大事件——
少族长自小便被送到“隐山”修道,跟个孤儿弃子一般,性情不类族长也是正常,听说他跟主母、二少主关系也很疏离,只是跟三少主关系亲密点……
霜降最终微叹息了一声,垂下了眸眼。
而任无锋目光扫过明成业、明承德等人。
任无锋接下来的话,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独断:“合作的前提是,明家需安守本分,专注经营。”
他的目光扫过明承业,又若有似无地掠过激动得浑身肥肉乱颤的明承德,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无形的重压,道:
“阿茹的一切,从今往后,皆归我任无锋。
她的意愿,便是我的意愿。
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她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明家只需记住这一点,这份合作才能长久、安稳。
否则……”
任无锋没有说下去,只是指尖在文件夹上轻轻一点,留下无尽的寒意。
没有怒斥,没有威胁,只有平静的陈述、摆在眼前的金山和深藏背后的悬崖。
这份“意向书”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任无锋用最优雅的姿态,划下了最冷酷的界限:明茹玉,他彻底接管,明家休想再染指分毫,更别想借机敲骨吸髓。
识相,便有肉吃;
贪婪,粉身碎骨。
本来任无锋还想过给明家留点体面,毕竟是明茹玉父族,然而——
既然明家自己不想要体面,那么任无锋也不介意把明家的脸踩在脚底下。
明茹玉觉得此刻的心上人霸气英挺,如同天神!
明承业脸色变幻,红白交错,精彩纷呈。
他此时才蓦地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羽田血夜”的元凶,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明茹玉的未来,已完全脱离明家掌控,成为任无锋的禁脔!
那所谓的“回礼”,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冷汗瞬间浸透了明承业的后背,所有精妙的算计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碎成齑粉。
明承业喉结艰难地滚动,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道:“是!是!
任公子金玉良言!
字字珠玑!
阿茹能得公子如此……
如此爱护,是她的造化!
更是我明家天大的福分!
一切…一切全凭公子做主!
明家上下,绝不敢有丝毫异议!
绝不敢!”
明承业几乎是赌咒发誓道。
明承德张了张嘴,也想再表几句忠心,却被明承业一个凌厉如刀、充满警告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肥胖的身躯吓得一哆嗦。
谈判结束,尘埃落定。
任无锋不再多言,象征性地举了举茶杯,与明家几位核心人物极其敷衍地举杯示意了下。
他心系“太阳王”情报事宜,无心应酬,聊聊几句场面话过后,便起身告辞。
明茹玉连忙跟上,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出那令人窒息的金丝笼。
庭院清冷的夜风裹挟着草木的微香拂面而来,女人看着前方男人沉稳如山岳的背影,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如同汹涌的暖流,瞬间淹没了她。
明茹玉小跑几步,与任无锋并肩而行,裙摆在夜色中划出墨绿的弧线。
“青……
任……”
她轻声唤道。
任无锋斜看了她一眼。
明茹玉有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改口道:“阿飞。”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任无锋对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明茹玉想起那个令人作呕的父亲对母亲的威胁——
她鼓起勇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道:“我妈妈……
我父亲每次喝醉了,都会打她。
你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不要再靠近妈我妈了?”
女人仰着脸,月光下,那双刚刚哭过又补过妆的眸子水光潋滟,盛满了对母亲的担忧和对他的信赖,还有一丝因提出这种请求而产生的羞赧。
任无锋脚步微顿,侧过头。
月光勾勒着他冷峻的侧脸轮廓,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映着她担忧的小脸。
“明承德和阿姨的事,”他声音低沉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稳,“我刚也知道了。”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她写满希冀的眼眸深处,道:“你想护着你母亲,很好。
但这件事,关键在于她自己。
先去问问她的意愿。
她若想彻底离开那个泥潭,斩断一切,我自会让她如愿以偿,无人再敢打扰。
若她……尚有牵绊或顾虑,外力强压,未必是解脱。”
他的话,冷静而透彻,没有大包大揽的豪言壮语,却给出了最尊重也最稳妥的解决之道。
明茹玉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感激,道:“嗯!我懂了!
明天我就去问妈妈!”
说话间,已走到明宅气派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渺小的大门外。
那辆线条冷硬如装甲、通体哑光黑的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停泊在夜色中。
霜降和寒露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金属雕像,侍立在打开的车门两侧,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任无锋正欲俯身坐入,明茹玉却不知哪里涌出的勇气和依恋,上前一步,柔软的手指轻轻拉住了他昂贵西装的衣袖。
她仰起头,庭院柔和的景观灯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投下朦胧的光晕,此刻飞上两抹娇艳欲滴的红霞,如同沾染了露水的玫瑰花瓣。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那里有一道细微却新鲜的破口,结着暗红的痂。
明茹玉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极其轻柔地抚上那道伤口,指腹传来微微的凸起感,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疼,问道:“你的嘴唇……怎么伤了?
是被安……咬了吗?”
任无锋垂眸看着她满是心疼和探究的小脸,薄唇微启,苦笑道:“不是谁……
都像阿茹你一样,这么惯着我的。”
明茹玉看着他那道刺目的伤口,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和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冲动。
她红着脸,声音低若蚊呐,却又带着一种大胆的娇憨,道:“其实……其实我也很想咬一口呢……”
说完,她自己先羞得耳根通红。
任无锋:“……”
他一时竟无言以对,深邃的目光锁着她,仿佛在探究她话里几分真意几分玩笑。
明茹玉却借着这股羞怯又冲动的劲儿,在任无锋微微错愕的瞬间,踮起脚尖,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将自己温软馨香的红唇,带着女生全部的爱恋和一丝霸道的占有欲,印上了他带着伤痕的薄唇。
这是一个短暂而缠绵的浅吻,带着试探,带着心疼,也带着燎原的火星。
分开时,她气息微喘,双颊酡红如同醉染的云霞。
明茹玉看了看旁边依旧如同雕塑、眼观鼻鼻观心的霜降和寒露,娇羞几乎要将她淹没,却又被心底汹涌的爱意和刚刚那个吻带来的勇气支撑着。
她仰起头,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声音轻软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直白的邀请,道:
“我的琴技最近好像退步了。”
她故意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红唇微微嘟起,带着撒娇的意味,道:“你今晚要不要找个地方……
仔细、全面、深入地……
指导我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