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尉天齐手中的灵光剑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他放下手却发现余庆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于是他缓缓抬起头,头顶向上一手的距离正安静的悬着一柄剑。
那真的是一柄纯粹的剑,两侧开刃,剑身笔直,剑尖锐利,剑柄处简单的用白色玉石雕刻着一朵闭合的花。
这剑来的无声,因为昙花本就是黑夜中无声开放。
尉天齐看着它,就好像在和一柄剑对视,而余庆声音再次响起,“这剑曾经很有名,据说是某一任青云榜榜首的佩剑,据说剑下斩落魔头无数,最善正面袭杀。”
这不是好心在给尉天齐介绍,而是在不断地施压,干扰尉天齐的判断,毕竟那剑离他的头顶只有一掌,却迟迟不落,无疑是让人心理压力极大的。
尉天齐凝视着剑尖,这是一把传统的以剑身为主的长剑,不过并不见于近代百器榜中,应当是紫云仙宫久远的藏品。
他缓缓开口,“看来你师父。。不太喜欢你。”
“是的,毕竟峰里我最不像样!”余庆自嘲的笑了笑,天下长辈对待晚辈总有个参差,哪怕是一只手不也分个手心手背吗?
大师兄和二师姐不用说了,一个是自己捡来的天下第一,一个是自己的闺女,都是师父的心头肉,四师妹的天资,五师弟的聪慧摆在那里,自然是师父的左右双臂,而小东东多可爱啊!年龄又小,满足了师父的老人心态,所以是师父的掌中宝。
那到了自己,也就混个左右脚了。
他倒是看得开的,毕竟他确实懒了些,不着调了些。
但这一次,自己也算是做了点正经事,回到紫云峰总是要威风两天的,师兄和四师妹的“大敌”被自己一举拿下!
这总不能是左右脚了吧!往上爬一爬,岂不就变成师父的肱骨之爱徒了!?
余庆的脱线并没有影响尉天齐,他看着那柄剑的剑尖,忽然发现剑刃上竟然凝结了水珠,这剑意要比灵光剑凝实好多。
水珠缓缓在剑身上流动,最终汇聚在剑尖之上,然后一点点变大,成为一颗摇摇欲坠的水滴,它一颤一颤的,尉天齐看着它。
在某一刻张力破碎,水滴坠落下来。
这好像是一个无比慢的过程,尉天齐看着它在空中短暂的发生形变,然后笔直的向下落,它变得很大,因为它正对着尉天齐的眼睛。
尉天齐下意识的闭眼,就在那一瞬,昙花一现!
剑柄上那朵昙花猛地绽放,与此同时剑身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疯狂刺出十余剑,一瞬间残留的剑影竟然也像是一朵开放的昙花,把尉天齐笼罩其中。
这剑竟然还残留着其主人的战法,想来那位剑主也曾喜欢动剑之前,用些什么东西泼人眼睛,一旦有一点反应,那剑就会炸开一朵花取了人的性命。
可惜,剑只是剑,没有更深的思考。
尉天齐是人,全神戒备的人,他知道闭眼的后果,等的就是昙花一现!
就在昙花即将奔流而下时,他整个人却如忽然失重般下沉,准确的说他笔直的掉入了自己的影子里!
佛影。
剑追人而落,可惜它不是法剑,它是一柄名叫昙花的传统的剑,而传统的剑最讲究“长短”!花最重要的则是“花瓣”!
为何那位剑主擅长正面袭杀,因为其使用昙花剑出剑时,群剑如花瓣般包裹而来,根本不容抵抗。
而正面相对,人是不好退的,起码是退不远的。
如果是背面或者侧面袭杀,那对方也节省了转身和起步的时间。
故而尉天齐选择了落!
当对手落出一个距离后,剑和持剑者都可以继续追,但那朵花是不可能同步前推的,所以!
尉天齐抬起头,果然在无数白色的剑影中,有一片花瓣最是突出,它远长出了其他花瓣!
如此,他便只要面对一柄剑了!
抬指相迎,指尖与那剑尖正好相对,剑尖上有寒芒,扑鼻的却是淡淡的花香,指尖上有微光,迎面的则是炙热的火浪!
既然是一朵花,那么火道便可以点燃。
火星燃起,整个酒肆里忽然温度升高,那剑在炙热的高温中扭曲,明亮的光芒让所有人都闭上眼。
几息过后,一切归入平静,余庆睁开眼,发现尉天齐站在那里,他比刚刚还要狼狈,那些本来挂在身上的布条,如今不少已经焦黑,看来这火道他也没学全乎。
而昙花剑的剑意则已经不见了。
“你累吗?”余庆忽然问。
尉天齐点了点头,他有些累了,斗法本身并未消耗巨大,但他的心神却一直高度紧绷,怎么可能不累呢?
“你受伤了吗?”余庆继续问。
尉天齐抬起右手,只见他的指肚上有一点猩红,似乎是一道口子。
可见昙花剑确实厉害,即便迎着火道依然破开了尉天齐的金身龙鳞,若是昙花正面全中,那未尝不能将尉天齐重伤。
余庆看了看,有些无奈的摇头,“这不够。”
他没想过杀尉天齐,因为他们很熟,他只是希望能伤了对方,让四师妹更轻松一些,可这样的一剑显然不够。
所以。。。一切还是要继续。
“最后一柄了。”尉天齐看着余庆。
“是的。”余庆点头,“我吃过的三柄剑中,师祖送的灵光剑最早,所以剑意最弱,之后师父给我找了昙花剑,它剑意更稳。而在我炼化完成这两柄剑后,跨入了金丹,于是师兄给我找来了第三柄剑。”
尉天齐肃容,三柄剑,分别来自紫云道祖、紫云仙宫宫主以及求法真君。
两位圣人给的自然是好东西,但熟悉圣人的都知道,他们这些老前辈送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顺手。
而唐真这种人可不一样,他们讲究的则是面子!
送!就送能找到的最好的!
余庆声音里带着些真诚的笑意,“这柄剑据说是去剑山骗回来的,为此,师兄还特意陪着剑山李家那几个人狠狠打了几场架。”
尉天齐的心里忽然一动,他知道了!他知道这是哪柄剑了!
因为他也去过剑山,也看过剑山深处的那剑冢,当时剑山的前辈就是在最上面的那块石头上拔下了天诛剑交给自己,那块石头很大!上面足足插了七把剑!
可尉天齐还看到了第八把,只不过剑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插过剑的孔洞,很小,但能插在那块石头上,便代表其来头足够的大!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自己询问前辈这里的剑怎么不在了的时候,前辈会笑的那么古怪。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辈没有告诉他剑给了谁,只说了那剑的名字。
此时,余庆脸上的笑意和那位前辈当时的笑几乎吻合,是一种‘你看!我就知道你们有缘分’的笑容。
就连,他们说的话也一模一样,好似时间重叠了一般。
“这柄剑叫——”
“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