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的话让他意外,但面上的沉凝一闪而过,他还是展露了笑颜。
“即便如此,二小姐对在下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贺砚书转身,对着沈南山夫妇再拜。
“多谢丞相府收留。”
他如此郑重的行径,倒是让整个丞相府摸不着头脑。
“在下无以为报,只好将银两换成物件,聊表心意。”
贺砚书示意小厮打开那几个箱子,里面装的并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些书籍字画。
“你有心了。”沈南山沉吟。
沈枝意嘴角抽了抽,她还在想他会送什么惊喜,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不是,就这些东西,大张旗鼓地送进相府,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府得了多大的好处呢。
沈枝意撇了撇嘴,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不解。
“现在还未领上俸禄,知晓丞相风雅,便只能送一些古籍字画,还望不要嫌弃。”
贺砚书说得滴水不漏,与他现在的情况倒是完全一致。
但沈枝意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啊!
圣上赏赐了他银两,他不好好置办些用品,买一些书送来相府做什么?
“二小姐闲暇之时,也可以翻阅,陶冶性情。”贺砚书又对着沈枝意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点她究竟是何意。
劳什子的陶冶情操,念书简直就是一生之敌。
又寒暄了一番,贺砚书才道时候不早,继续他的行程了。
“爹,他这是什么意思?”
待人走后,沈枝意转头向沈南山询问。
“一些古籍字画,中规中矩。”沈南山俯身查询一番,平静给出结论。
“或许真是为了那收留之恩。”沈南山没有多言。
“那爹爹您收着吧,我可不要。”沈枝意立刻推托道。
送这些,还不如请她去望西楼吃顿好的呢。
“他新官上任就接了件棘手的案子,恐怕这阵子都不会顺遂。”沈南山叹了口气。
“什么事?”见沈南山面露忧虑,沈枝意收起了轻松的表情。
“就我上次提及的那事。雾栖山的流匪近些时日愈发猖獗,害得平日女子都不敢独自出门了。”
沈南山看上去一脸愁容:“被掳上山的女子音讯全无,圣上要求他立刻解决此事。”
沈枝意静静听着,陷入沉思。
“父亲,依你看,这事该如何解决?”沈惜竹听到这些女子的处境,心也是沉了沉。
“攻打雾栖山是唯一的办法,朝廷绝不会容许这等作恶之人。”沈南山沉声,“奈何雾栖山易守难攻,常年山雾笼罩。摸不清楚情况,不仅容易迷失方向,更是容易遭遇埋伏。”
“诶,就看贺砚书能给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
自从住进圣上赐下的宅子,贺砚书便一刻不停,投入了此案。
若想攻上雾栖山,摸清雾栖山的驻扎情况,人员部署,乃是重中之重。
可是山势险峻,想要混入其中,谈何容易。
若是被流寇发现,不但消息带不出山,一条命也得搭在山里。
贺砚书斟酌良久,能够顺理成章摸进雾栖山,又不会被流匪怀疑磋磨,只能设下诱饵。
他将所思所想拟了一本折子,直接进宫面圣。
对于这个蒙冤的新科状元,君临漳对他很是怜惜,也信任他有足够的实力,才把这等大案交给他。
看过贺砚书呈上的折子,君临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颜,对贺砚书也尽是满意之色。
“爱卿的方案甚好,只不过,潜入雾栖山的这个诱饵,你觉得,有谁能胜任呢?”
君临漳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贺砚书身上。
“依臣所见,寻一位身手矫健的女子即可。”贺砚书赶忙接上话。
君临漳没有立刻接话,他若有所思,随即摇了摇头。
“这伙流匪警惕心十分强,近些日子无论我们怎么加大巡逻力度,依然给到他们可乘之机。”
“依朕看,若是寻了有身手的女子,才更引人怀疑。习武之人,身上的伤口,手上的茧,都会成为破绽。”
君临漳说得不无道理,贺砚书垂下头陷入思考,可若是这样,放任一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子进入雾栖山,无异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爱卿的提议甚好,只是这人选,还得细细考量。若是这一次失败,下一次只会更加艰难。”君临漳直言,无形的压力给到了贺砚书。
“皇上所言甚是。待臣回去仔细考虑过后,再给答案。”贺砚书行了一礼。
君临漳没有说话,他思量了一番,并没有放他回去。
“朕倒是有一个人选。”
贺砚书闻言抬头,看着皇上的唇一启一合,吐出了一个人名。
“沈枝意。”
贺砚书猛地一颤,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皇上,沈二小姐从未习过武,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若是她去,就算能摸清雾栖山地形部署,也没有办法将消息带出来。进入雾栖山的路只此一条,要想将消息带出来,必得是身手矫健之人,撤离不会引人注意。再者,丞相府想必也不会舍得将二小姐,送进那等危险之地。”
一向不多话的贺砚书骤然说了这么多话,君临漳再不济也能察觉出他们关系匪浅。
“你很担心她?”君临漳提出疑问,却是肯定的答案。
贺砚书也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整理好措辞。
“当时臣式微,高烧不退之际,是沈二小姐出手相救。”贺砚书隐去了后面的交集,只说了前面一部分。
“你们竟还有这样的渊源。”君临漳略感惊讶。
“陛下,放任一个没有身手的女子进雾栖山,她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贺砚书垂下头劝说,他不知为何圣上会提到沈枝意,但下意识地,他选择了维护她。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沈枝意,她不是一般女子。”
君临漳声音爽朗,贺砚书抬头,能够轻易窥见他脸上的欣赏之色,以及微微扬起的唇角。
贺砚书不解,陛下怎么会对一个官家女子如此上心?
“她是能够带两个随从直下东南的女子,更是能在局势紧张之际,义无反顾爬完整整几十里水渠的女子,她与寻常的女子不同。”
君临漳讲至这里,从椅子上离开,踱步至贺砚书跟前,话语中是明显的赞赏之意。
“朕封她为永宁郡主,正是因为知道,她与众不同。”
“诱饵一事,为了不露馅,交给她,朕才放心。”
“你去一趟丞相府说明来意,朕相信,沈枝意会给你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