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雪覆盖的山谷尽头,有一个只有冬天下雪时才会显现的小村,名叫雪绒花村。村里的房子是用压实的雪块砌的,屋顶盖着厚厚的雪绒花,烟囱里冒出的不是烟,而是般的雪雾。每当月亮升到山谷正上方,整个村子就会泛出淡淡的蓝光,像浸在融化的月光里。
村里住着一位织雪匠,是只穿蓝布棉袄的小狐狸绒绒。他的尾巴又大又软,冬天冷的时候能当被子盖,爪子上总沾着细碎的冰晶——那是织雪时留下的痕迹。绒绒的工作是用雪花编织“暖雪被”,给那些在冬天找不到家的小动物取暖。这些雪被很特别,用最蓬松的新雪织成,里面裹着阳光晒过的干草,盖在身上不仅不冷,还会透出暖暖的光。
这天清晨,绒绒正蹲在村口的老松树下收集新雪,忽然听到雪堆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扒开雪一看,是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刺猬,身上的刺都结了冰,眼睛闭着,小爪子还紧紧攥着一片干枯的枫叶。“小家伙,醒醒。”绒绒用尾巴把小刺猬裹起来,带回了自己的雪屋。
雪屋里很暖和,墙上挂着各种织了一半的雪被,有的绣着松针图案,有的缀着浆果形状的冰晶。绒绒把小刺猬放在铺着干草的雪炕上,又端来一碗热的松果汤——那是用雪水和烤松果煮的,喝起来甜甜的。小刺猬慢慢睁开眼,看到绒绒,怯生生地说:“我……我找不到家了,妈妈说让我在枫叶红的时候等她,可现在枫叶都落了。”
绒绒这才注意到,小刺猬手里的枫叶边缘已经卷了,显然攥了很久。“别担心,”他摸了摸小刺猬的头,“我帮你织一床‘寻家雪被’吧,这种被子能跟着妈妈的气味走,还能在雪地上留下发光的脚印。”小刺猬的眼睛亮了:“真的吗?就像童话里的魔法被?”
绒绒笑着点头,从墙角拖出一个用冰藤编的筐子,里面装着今年收集的最软的新雪。织“寻家雪被”需要三种材料:清晨的第一捧雪,带着露水的干草,还有寻家人心里最想念的东西。“你最想念妈妈什么?”绒绒一边用爪子把雪搓成线,一边问。
小刺猬想了想,说:“妈妈总爱用舌头舔我的耳朵,暖暖的;她还会在雪地里打滚,把刺上沾满雪花,然后蹭我的脸,凉凉的,痒痒的。”说着,他的眼睛又红了。绒绒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往雪线里掺了些自己储存的“阳光草”——那是夏天晒足了太阳的干草,藏在雪堆里也不会失去暖意。
织雪被是个细致活儿,绒绒的爪子在雪线间穿梭,每织一针,就往里面吹一口气,那口气里混着他自己的体温,能让雪线更结实。小刺猬坐在旁边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他好像又被妈妈用带雪的刺蹭脸,痒痒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他醒来时,一床小小的雪被已经织好了。雪被是六边形的,像一片放大的雪花,边缘缀着枫叶形状的冰晶,里面隐约能看到流动的光。“试试看。”绒绒把雪被盖在小刺猬身上。刚盖好,雪被就轻轻动了起来,拉着小刺猬往门口走,地上果然留下了一串亮晶晶的脚印。
“跟着脚印走,就能找到妈妈了。”绒绒往小刺猬口袋里塞了几块松果糕,“路上饿了吃这个,雪被会一直给你保暖的。”小刺猬抱着雪被,给了绒绒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刺有点扎,但绒绒觉得心里暖暖的。
小刺猬走后,绒绒又开始忙碌起来。他要给住在石缝里的蝙蝠织“冬眠雪被”,那种被子要织得特别厚,里面裹着松脂的香气,能让蝙蝠睡得更沉;还要给守在洞口的熊宝宝织“等待雪被”,熊妈妈去觅食了,熊宝宝总怕她回不来,雪被上要绣上熊爪印,让他知道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傍晚的时候,雪越下越大,绒绒正准备关门,突然听到门外有“咚咚”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只背着大包袱的野兔,包袱里露出半截织了一半的雪毯。“织雪匠,能帮帮我吗?”野兔喘着气说,“我想给山里的孤儿们织条大雪毯,可我的爪子冻僵了,织不动了。”
绒绒把野兔拉进屋里,用雪水给她泡爪子。野兔说,她是山下村子里的织工,听说雪绒花村的雪能织出最暖的毯子,就背着材料爬上山,没想到半路遇到暴风雪,材料都被吹走了,只剩这半截雪毯。“那些孤儿们没有家,冬天总在山洞里发抖,”野兔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想让他们盖着雪毯过年。”
绒绒看着那半截雪毯,上面用雪线绣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图案,显然是用心织的。“我们一起织吧。”他把自己筐里的雪都倒了出来,“我的雪够多,你的手艺好,一定能织出最大的雪毯。”野兔的眼睛亮了,立刻拿起雪线,和绒绒一起坐在雪炕上织了起来。
他们织到月亮升得很高,雪毯渐渐变大,像一片白色的云朵。绒绒往毯子里掺了更多的阳光草,野兔则用染了浆果汁的雪线,在上面绣了许多小动物:有抱着松果的松鼠,有展翅的小鸟,还有蜷缩在一起睡觉的刺猬——那是她特意为找到家的小刺猬绣的。
天亮时,大雪毯终于织好了。展开来,能盖住整个山洞,上面的图案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一幅活的画。野兔背着雪毯准备下山,绒绒又往她包里塞了些冻好的松果汤:“路上喝,暖暖身子。”野兔感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给了绒绒一个深深的鞠躬。
雪停了,太阳露出了一点点脸,照在雪绒花村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绒绒站在村口,看着野兔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心里觉得特别踏实。他回到雪屋,发现墙上的雪被又少了几床——大概是夜里有迷路的小动物悄悄取走了。
他给自己泡了碗松果汤,坐在雪炕上,看着窗外的雪绒花。这些花只在极冷的天气里开放,花瓣像星星一样,落在雪地上会留下淡淡的香。绒绒想,等春天来了,雪绒花村会暂时消失,但那些被雪被温暖过的小动物,会记得这个冬天的暖;那些盖着大雪毯的孤儿们,会知道有人在爱着他们。
他打了个哈欠,把尾巴铺在雪炕上,准备睡一会儿。梦里,他好像看到小刺猬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孤儿们盖着大雪毯在山洞里笑,野兔在山下的村子里教大家织雪线……这些画面像雪被里的光,暖暖的,一直亮到心里。
雪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冰晶偶尔滴落一两滴水,像在数着时间。绒绒的呼吸渐渐均匀,蓝布棉袄上的雪花慢慢融化,在他身边汇成一小滩水,映着窗外的月光,像一颗亮晶晶的星星。等他醒来,又会有新的故事等着他,新的雪被需要他织,而雪绒花村的雪,会一直下,一直下,给每个需要温暖的角落,送去冬天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