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摸到星星的山尖上,有一座转个不停的磨坊。风车叶片是用月光锻造的,转起来会洒下金闪闪的星尘;磨盘是陨石做的,上面刻着看不懂的花纹,每转一圈就发出“嗡——”的低吟,像谁在念古老的咒语。
磨坊的主人是位系着星子腰带的小女巫莉莉,她的头发是淡紫色的,像浸了暮色的薰衣草,手里总握着一把银筛子——筛出来的星尘最细,能做成“愿望粉”。每天当第一颗星星亮起,莉莉就会爬上风车,把收集了一天的星子倒进磨盘:流星的尾巴磨成勇气粉,彗星的碎片磨成思念粉,最珍贵的是北极星磨的坚持粉,能让快要放弃的愿望重新发芽。
这天黄昏,莉莉正用银筛子筛星尘,忽然听到磨坊下传来“呜呜”的哭声。她趴在风车边缘往下看,是只抱着断弦吉他的小刺猬,刺上沾着草籽,吉他盒里空荡荡的,只有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
“小家伙,怎么了?”莉莉扔下一根星子编的绳子。小刺猬抓住绳子,慢慢被拉上磨坊,红着眼睛说:“我想给生病的妹妹做愿望粉,她总说想听我弹吉他,可我的琴弦断了,攒的星子也被风吹走了……”他举起吉他,三根弦断了两根,琴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妹妹”两个字。
莉莉的心像被星尘扎了一下。她见过这只小刺猬,前几天总在山脚下的蒲公英丛里弹吉他,弦声像泉水叮咚,引得蝴蝶都围着他转。“别难过,”莉莉把他拉到磨盘边,“我教你做愿望粉,只要心里装着妹妹的笑脸,碎星子也能磨出光。”
小刺猬的眼睛亮了些:“真的吗?”莉莉点点头,从陶罐里舀出一勺流星尾尘:“你先说说妹妹最喜欢什么。”小刺猬的声音软了下来:“她喜欢看萤火虫跳舞,喜欢我摘的野草莓,上次我弹《蒲公英谣》,她笑得连咳嗽都忘了……”
莉莉把野草莓汁滴进星尘里,又往磨盘里撒了把萤火虫翅膀的粉末。小刺猬学着她的样子,用爪子推着磨盘转,嘴里轻轻哼着《蒲公英谣》。磨盘转得越来越快,星尘渐渐变成淡粉色,飘出甜甜的香气——那是野草莓和妹妹笑声混在一起的味道。
“再加些‘陪伴粉’就更好了。”莉莉从腰带里解下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月亮的碎片,“这是我攒的,能让愿望粉带着暖暖的陪伴感。”小刺猬急忙从吉他盒里掏出那半片玫瑰花瓣:“这个能加进去吗?是妹妹去年给我的,她说像我的琴声一样美。”
花瓣掉进磨盘的瞬间,粉色的愿望粉突然炸开一小团光,里面浮现出小刺猬和妹妹在蒲公英丛里打滚的样子。小刺猬的眼泪掉下来,滴在粉里,立刻变成了亮晶晶的小珠子。“好了,”莉莉用银筛子把粉筛进小布包,“给妹妹撒一点在枕头边,她会梦到你弹吉他的。”
小刺猬捧着布包,突然想起什么:“你的琴弦……我能帮你修好吗?”他从刺上摘下几颗最亮的草籽,用星尘粘在断弦的地方,“这是‘听风草’的籽,风一吹就会发出声音,像新的琴弦。”莉莉试着拨了拨,草籽果然发出清脆的响,比原来的弦声还要好听。
小刺猬下山时,风车正把星尘吹向山谷,像一场金色的雨。他回头挥挥手,吉他盒里的愿望粉闪着粉光,照亮了他脚下的路。莉莉站在磨坊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蒲公英丛里,觉得今天的星尘格外暖。
半夜,磨坊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只瘸腿的小鹿站在门口,鹿角上挂着绷带,嘴里叼着封信。信是用树叶写的,歪歪扭扭的字里说,鹿群要迁徙到南方了,可她的腿伤还没好,想做些“勇气粉”,好让自己能跟上队伍。
莉莉把小鹿扶到磨盘边,发现她的蹄子磨出了血泡。“迁徙的路很远,”莉莉往磨盘里加了把北极星尘,“但你的心比路更坚强。”小鹿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磨盘:“妈妈说,我出生时头顶有颗小星,她叫我‘星鹿’,说我一定能像星星一样勇敢。”
莉莉笑了,把星鹿的名字刻在磨盘边缘。当磨盘转起来时,星尘变成了淡蓝色,里面混着鹿妈妈的气味——那是莉莉偷偷加进去的“妈妈的鼓励”。星鹿捧着粉,突然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虽然还有点瘸,却比刚才稳多了。“我能跟上队伍了!”她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天快亮时,星鹿也要出发了。莉莉往她的背包里塞了些“坚持粉”:“路上累了就撒一点,记得妈妈在等你。”星鹿用鹿角轻轻碰了碰莉莉的手,像是在说谢谢,然后一瘸一拐地跑向了鹿群迁徙的方向,背包里的愿望粉在晨光里闪着蓝盈盈的光。
磨坊的星尘快用完了,莉莉爬上风车,准备收集新的星子。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颗熄灭的星子慢慢落下来,她伸手接住,发现星子里裹着个小小的光点——是小刺猬的愿望粉在发光,说明妹妹已经梦到吉他声了。
她把星子放进磨盘,开始新一天的研磨。磨盘转呀转,星尘飘呀飘,落在山尖的每一寸土地上。莉莉想,今天的愿望粉该加些什么呢?或许加些晨露做的“希望粉”,给那些在黑暗里等待黎明的小生灵;再加些花瓣做的“甜蜜粉”,让每个愿望都带着花香。
风车还在转,星尘还在落,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摇篮曲。莉莉坐在磨盘边,看着远方的山谷慢慢亮起来,那里有蒲公英在摇晃,有鹿群在奔跑,还有某个小窗户里,飘出淡淡的粉色光——那是愿望正在发芽的样子。
她打了个哈欠,把星子腰带解下来当枕头,躺在磨盘边睡着了。梦里,她看见小刺猬的妹妹坐了起来,听着草籽琴弦的声音笑;看见星鹿追上了鹿群,妈妈用舌头舔她的伤口;还看见无数个小小的愿望,像星尘一样,在阳光下慢慢绽放,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颗,又一颗……
磨坊的风车还在转,带着星尘,带着愿望,带着山尖上的秘密,轻轻洒向每个需要温暖的角落。等下一颗星星亮起时,又会有新的故事爬上风车,新的愿望将在磨盘里,被磨成最细、最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