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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风带着几分慵懒的燥意,却吹不散工部衙署内的几分沉郁。

案牍上堆叠的公文散发着陈旧的墨香,与窗外隐约传来的车马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寻常的官署图景。

然而,这份平静却被一道尖利的嗓音骤然划破。

“哼,依我看,此次京城东大街火灾,若非工部调度失当,何至于让灾情蔓延至此?”

说话的是户部派来协理赈灾款项的主事郑西,他虽只是个五品官,却仗着荥阳郑氏的名头,在这工部衙署里也敢摆出几分老资格的架子。

此刻他捻着山羊胡,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让一个年轻女子身居高位,执掌工部这等关乎国计民生的要害部门,本就不合祖制。”

“如今出了这等纰漏,依老夫之见,是该好好查查了!”

他口中的“年轻女子”,正是当朝最年轻的工部尚书,同时身负郡主封号的时晚夏。

这话一出,不仅让周围侍立的小吏们噤若寒蝉,更像一根针,狠狠刺在了站在主位侧后方的崔九心上。

崔九是崔知浩身边最得力的护卫,一身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腰间佩剑虽未出鞘,却已能让人感受到那份内敛的锋芒。

他自小跟在崔知浩身边,也看着时姑娘从一个聪慧灵动的少女,一步步凭借自己的才智走到如今的位置。

他更清楚,自家公子对时姑娘的看重,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同僚情谊,那是深藏于心的守护与珍视。

郑西这番话,不仅是对时姑娘的诋毁,更是对她在灾患面前挺身而出、日夜操劳的全然否定。

崔九记得清清楚楚,火灾初现时,时姑娘第一时间便带着工部的工匠奔赴前线,日夜守在废墟中,风餐露宿,甚至几次险遭不测。

这一日,她眼中的红血丝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密集,手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好,好的又破,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可眼前这个郑西,不过是躲在后方动动嘴皮子,竟如此颠倒黑白!

崔九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若不是顾及着这是工部衙署,是公子处理公务的地方,他恐怕早已忍不住上前,让这老匹夫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郑大人此言差矣!”

就在崔九强压怒火之际,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响起,正是端坐于主位的崔知浩。

他抬眼看向郑西,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时大人乃是陛下亲封的女官,身负郡主之尊,更是官拜工部尚书,位在你我之上。”

“怎么,郑大人是读书读糊涂了,竟敢在此妄议朝廷命官?”

崔知浩这话,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他出身清河崔氏,虽未完全依仗家族势力,却自带一种世家子弟的矜贵与威严。

此刻他虽未动怒,可那淡淡的语气,却让郑西瞬间矮了半截。

崔知浩眼角的余光自然瞥见了郑西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恨,但他毫不在意。

区区一个荥阳郑氏的偏房中人,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别说他没有了清河崔氏这层身份,即便有,凭他的能力,护住一个时微,亦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时微聪慧伶俐,心思缜密,对付郑西这种只会倚老卖老、搬弄是非的人,根本无需他出手。

再者,陛下与太子殿下如今正是倚重时微的时候,江南水患的治理、新修水利的规划,哪一样离得开她?

有陛下和太子在,又怎么可能让她陷入真正的危险之中?

崔知浩缓缓打开面前的公文,提笔蘸了墨,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郑大人,本官倒是想提醒你一句。”

“时大人究竟是何等人物,为何能深得陛下与太子殿下的信任,想来这些传闻,你也并非没有听过。”

“本官认为,郑大人还是安分守己些,莫要自讨苦吃才好。”

郑西被崔知浩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想发泄一下对时微的不满,顺便在崔知浩面前卖个好,却没想到反被当众点破,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此刻听出崔知浩话里的深意,他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只剩下被抓包的尴尬与惶恐。

“大人说的极是,是属下逾矩了。”

郑西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得不能再恭敬,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崔知浩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多看,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郑西如蒙大赦,哪里还敢耽搁,连忙再次行礼,低着头快步退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直到郑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崔九才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语气里满是不甘:“公子,您为何就这么让他走了?至少也该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时姑娘不是好诋毁的!那老匹夫……哼!”

他说到最后,仍是忍不住冷哼一声,可见心中的怒气未消。

崔知浩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这里是工部府衙,是处理公务的重地,岂容他在此放肆喧哗?

“住口!”

崔知浩的声音冷了几分,“越发没规矩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抬眼看向崔九,目光带着明显的警告:“时姑娘聪明伶俐,做事滴水不漏,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再者,有我在,便不会让她出事。”

顿了顿,他的语气更沉了些。

“至于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要我一一教你不成?”

崔九被崔知浩这番话训斥得心头一凛,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这里不是崔府,公子正在处理公务,自己这般冲动,实在是不合时宜。

他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请罪:“属下知错,求主人责罚。”

“起来吧。”

崔知浩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威严。

“下去吧,我还要处理公务。”

“是。”

崔九应声,小心翼翼地从地上起身,再次躬身行礼。

“那属下先行告退,您先忙。”

得到崔知浩的默许后,崔九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将大门轻轻合上。

门外的光线柔和了许多,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忧虑。

他站在廊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衙署大门的方向,心中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拉扯。

一个声音告诉他,公子说的对,时姑娘自有贵人相助,无需他多此一举;

另一个声音却在呐喊,时姑娘此刻或许正在为城中受灾的百姓奔波,那郑西背后说不定还有人煽风点火,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挣扎了许久,崔九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

他紧了紧腰间的佩剑,最后看了一眼崔知浩所在的房间,随即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工部衙署。

他知道自己擅自离开或许会惹公子不快,但他更怕,那个总是挺直脊梁、为国为民的时姑娘,会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