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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禹和湘王沈砚初在楚州并未停留太久。

他们调动了大量人手,甚至发动了当地百姓,将楚州城周边的几座深山老林几乎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揪出隐藏极深的嵘阳王余孽。

然而,这些人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显然其组织性和隐蔽性远超预期。

李长禹新晋武林盟主,江湖事务繁杂,不可能长久滞留一地。

几日后,他不得不带着墨剑山庄的人告辞离去,临行前再次向时晚夏表达了歉意,并承诺江湖正道会继续留意嵘阳王余孽的动向。

不久,沈砚初也接到了京城传来的圣旨,命他即刻带兵返京。

显然,京中对于楚州之事以及嵘阳王余孽的威胁有了新的考量。

离城之前,沈砚初特意来到知府衙门向时晚夏辞行。

楚州知府衙署的正厅里,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可这暖融融的光,却驱不散厅内骤然凝结的沉滞。

沈砚初负手站在厅中,玄色亲王朝服上的金线在光下晃眼,他下巴微抬,看向阶下的时晚夏时,眼神里没有半分征询,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施舍。

“时姑娘,”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亲王的矜贵,像在宣布一件早已定局的事。

“本王今日便启程返京。”

“回去后,自会向陛下请旨,求你为湘王府侧妃。”

“你在楚州安心等着,待本王与叶温姝大婚之后,便用小轿接你入府。”

他说这话时,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仿佛觉得自己给了时晚夏天大的恩典。

一个无父无母、全凭太子照拂才得了郡主封号的女子,能攀上亲王侧妃之位,该感恩戴德才是。

时晚夏先是一怔,指尖下意识掐进了掌心。

她以为沈砚初先前的示好已是边界,却没料到他竟如此狂妄,将她的意愿视作无物,把“侧妃”二字说得像赏赐般轻巧。

一股怒火从心口直冲头顶,她几乎要攥碎手中的帕子,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维持最后一丝理智。

可没等她开口,沈砚初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你也不必推辞。”

“本王知道你心性傲,可女子终归要嫁人生子,能入王府,已是你最好的归宿。”

这话彻底点燃了时晚夏的火气。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官场礼仪、亲王体面,当着厅内还没退下的两名属官。

甚至刚掀帘进来、脚步顿在门口的崔知浩与崔予桉、书韵。

她猛地抬声,声音像淬了冰,字字清晰:

“湘王爷!”

这一声喊得沈砚初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反驳。

时晚夏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我早跟您说过,我不喜欢你,更不想做什么湘王侧妃!”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该围着你转?”

她越说越气,余光瞥见崔知浩快步走到她身侧,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沉得像寒潭。

时晚夏心头一暖,索性伸手抓住崔知浩的手腕,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然后举到沈砚初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与崔公子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你能不能别再自说自话、纠缠不休?”

“你耳朵里是塞了鸡毛,听不进别人的话吗?”

“耳朵听不懂人话,那就捐掉,捐给有需要的人。”

“还有,”

她扬起下巴,挺直脊背,像一株迎雪的寒梅。

“您是亲王,我是陛下亲封的楚州郡主,论身份,我未必比您低!”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做你的妾室?”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砸出来的:“我最后说一次——我不喜欢你!更不会给你当侧妃!”

“日后你再敢提这种荒谬事,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厅内瞬间死寂。那两名属官吓得脸色发白,垂着头不敢抬头;

书韵攥紧了手里的账册,眼底满是担忧;

崔予桉皱着眉,看向沈砚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怒意。

谁也没见过时郡主如此刚烈,敢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痛斥一位亲王。

沈砚初的脸色先是错愕,随即涨成了铁青。

他没料到时晚夏竟敢如此不给面子,更没料到她会当众与崔知浩牵手,宣示两人的关系。

可他很快压下了怒火,反而勾起一抹阴鸷的笑,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后落回时晚夏身上,语气像淬了毒的冰:

“这恐怕由不得你。”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向这个时代女子最在意的名节:“时晚夏,你的清白之身,早已给了本王。”

“苍炎山那次,你我同榻而眠,肌肤相亲,名节已毁。”

“除了本王,这天下还有谁敢娶你?”

“你他娘娘的放你的狗屁!”

时晚夏彻底炸了。

理智那根弦“嘣”地断了,她想都没想,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沈砚初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厅内回荡,格外刺耳。沈砚初被打得偏过头去,左脸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连鬓角的发丝都乱了。

他显然没料到时晚夏敢动手,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暴怒。

全场皆惊。

崔知浩都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伸手想扶住时晚夏。

却见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砚初的鼻子,连现代的词汇都飙了出来:

“你他妈还有脸提苍炎山?!”

她声音发颤,却字字铿锵。

“当时你重伤昏迷,冰天雪地里,要不是我把你拖进山洞,把自己的被子裹在你身上。”

“跟你挤在一张破草垫上取暖,你丫的早就冻成冰坨子,喂了苍炎山的狼了!”

“我救你的命,你现在反过来拿这个诋毁我的名节?”

她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死死忍着。

“沈砚初,你还是不是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崔知浩连忙将时晚夏护在身后,目光如冰刃般射向沈砚初,声音冷得像深冬的潭水:“湘王爷!青天白日,你信口雌黄,诋毁救命恩人的清白,这不仅有违圣人之教,更非君子所为!”

“时姑娘于你有再造之恩,你不思报答,反而恩将仇报。”

“此事若传出去,天下人只会耻笑你这亲王的度量!”

沈砚初缓缓转过头,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眼神里的暴怒渐渐沉淀成阴鸷的偏执。

他扫过崔知浩,目光里满是轻蔑与不屑——哪怕崔知浩曾是名满天下的才子,也是清河崔氏的长辈。

可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被家族放弃、无权无势的“废物”。

“哦?君子所为?”

沈砚初冷笑一声,语气极尽侮辱。

“本王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同榻而眠是假的?肌肤相触是假的?”

“在本王眼里,她早就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