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掉在甲板上,被一名侍卫一脚踩灭。
“谁?”水匪头目惨叫着,看向暗处。
只见晨雾中又驶出一艘小船,船上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把短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嵘阳王让你们来送死,你们还真来?”
水匪头目一愣:“你是……嵘阳王的人?”
“不然呢?”
布衣男子冷笑,“他要的是王福的命,不是你们的命——可你们太没用,连一艘乌篷船都拿不下,留着你们也没用。”
他抬手,又是一支弩箭射出,正中水匪头目的心脏。
剩下的水匪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跳江逃跑。
布衣男子看向沈砚舟,抱了抱拳:“太子殿下,在下是京城来的暗卫,奉陛下之命,前来接应您。”
“陛下知道嵘阳王会在水路动手,特意让在下带了二十名暗卫,在这等着。”
沈砚舟盯着他,眼神锐利:“陛下的暗卫,可有信物?”
布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这是陛下的龙纹佩,殿下可验。”
沈砚舟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龙纹——这玉佩他见过,是父皇常年带在身上的。
他松了口气,收起剑:“有劳了。”
布衣男子点头:“殿下,前面就是扬州地界,那里有陛下安排的兵马,到了扬州,您就安全了。”
“只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京城最近不太平,嵘阳王的内应在朝中活动频繁,您到了京城,万事小心。”
沈砚舟心里一沉。
他知道嵘阳王在朝中有人,却没想到这么猖獗。
他看向船舱底部,王福还被锁在囚车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王福手里的证据,比他想的更重要。
船继续顺江而下,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沈砚舟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扬州城轮廓,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京城的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城西的周府,青砖黛瓦,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看着气派。
时晚夏和崔知浩走到门口,管家连忙迎上来,躬身道:“崔公子,时大人,我家老爷在客厅等着呢,请随我来。”
走进客厅,周乡绅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他穿着一身紫色锦袍,头发花白,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
看到时晚夏和崔知浩来,他连忙起身,拱手道:“时大人,崔公子,快请坐。”
三人落座,丫鬟端上茶来。时晚夏开门见山:“周乡绅,今日来拜访,是想跟您谈粮的事。”
“楚州如今粮荒,百姓们快没粮吃了,我知道您家有私仓,想向您借些粮,等秋收后,楚州府衙双倍奉还。”
“或者,您家用粮抵今年的赋税,您看如何?”
周乡绅端着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沉默了片刻,才叹着气说:“时大人,不是老朽不肯借粮,是老朽不敢啊。”
“嵘阳王的人昨天还送来了警告信警告我,说谁要是敢给楚州府衙送粮,就是跟他作对,他不会放过谁的。”
“我儿子还在京城的大狱里,我要是得罪了嵘阳王,我儿子……”
“周乡绅,”
崔知浩开口,声音沉稳,“嵘阳王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太子殿下正在回京的路上,只要太子殿下回到京城,陛下定会下令彻查嵘阳王的事,您儿子的冤屈,也能洗清。”
“可若是您现在帮了嵘阳王,等太子殿下回京,您觉得您儿子还有机会出来吗?”
周乡绅身子一震,抬头看向崔知浩:“崔公子,您说的是真的?太子殿下……能平安回京吗?”
“当然能。”
时晚夏接过话,“太子殿下智勇双全,身边还有精锐护卫,嵘阳王的人拦不住他。”
“而且,崔家已经派人去接应太子殿下了,不出十日,太子殿下就能到京城。”
“周乡绅,您是楚州的乡绅,楚州的百姓都是您的同乡,您忍心看着他们饿肚子吗?”
“只要您肯出粮,我以时晚夏的名义保证,等太子殿下回京,我定会向太子殿下举荐您,为您儿子洗刷冤屈。”
周乡绅看着时晚夏,又看了看崔知浩,沉默了许久,终于咬牙道:“好!我信你们!我家私仓里有五千石粮,我全捐给楚州府衙。”
“不要你们双倍奉还,也不要抵赋税——只要能救楚州的百姓,只要我儿子能平安出来,我就满足了。”
时晚夏和崔知浩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时晚夏起身,对着周乡绅深深一揖:“周乡绅,您真是楚州百姓的恩人!我代表楚州的百姓,谢谢您!”
“时大人客气了。”
周乡绅连忙扶起她,“我这就让人去开仓,把粮运到府衙的粮库去。”
从周府出来,阳光正好。
王瑾芊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出来,连忙迎上去:“时姑娘,崔公子,怎么样?周乡绅肯出粮吗?”
“肯了,五千石粮,足够楚州撑到秋收了。”
时晚夏笑着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太好了!”
王瑾芊拍手笑道,“我这就去告诉百姓们,让他们放心,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
看着王瑾芊跑远的背影,崔知浩看向时晚夏,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解决了粮的事,接下来就是农时了。”
“耕牛和老把式明天就到,只要今年秋收好,楚州就能彻底稳住。”
“嗯。”
时晚夏点头,望向远处的农田,地里的麦苗在阳光下泛着绿,充满了生机。
她想起太子临走时说的话:“晚夏妹妹,等孤回京,就奏请父皇,将楚州化为你的封地,让你守着这片土地。”
她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等太子回京,等楚州彻底好起来。
正想着,诗晴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小姐,京城来的信,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写的,说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扬州,不日就能回京,让您放心。”
时晚夏接过信,指尖有些颤抖。她拆开信,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晚夏妹妹,孤已到扬州,一路虽险,却无碍。”
“楚州的事,孤已知晓,你做得很好。等孤回京,扫清奸佞,便来接你与淮安回京。勿念。”
泪水突然涌了上来,时晚夏连忙擦去,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崔知浩看着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递过一块手帕。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平静。楚州的春天,终于真正来了。
而京城的那一场血雨腥风,也即将迎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