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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暖暖而生 > 第33章 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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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暖接收到卢夫人的目光,心领神会,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只微微抬手道:“起来吧,既是崔夫人所赐,往后便安心留下。”

她随即转向侍立在一旁神色已然严肃起来的冯雨,吩咐道:“小雨,带她们下去,比照着黄翠、绿屏的份例,换上自己的侍女服制,既然跟了我,便是我的人了,规矩要学,差事也要做。你看着安排,务必让她们尽快熟悉起来。”

“是!夫人放心,奴婢明白。”冯雨如今已是林暖身边独当一面的大丫鬟,行事愈发沉稳干练。她应得干脆利落,随即上前一步,目光在花柔、花容身上一扫:“两位且随我来吧。”

花柔、花容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顺从地再次行礼:“谢两位夫人。”这才跟着冯雨退下。

林暖则对候在一旁的黄翠和绿屏道:“你们俩随我与义母去灵隐寺上香。”

“是!夫人!”黄翠、绿屏声音清脆,行动利落,与方才花柔花容的柔媚形成了鲜明对比。

卢夫人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这才重新挽起林暖的手,笑道:“一点小插曲,莫要误了时辰,咱们走吧。”

马车早已备好,灵隐寺虽在城外,但距离临安城并不算远,加之香火鼎盛,道路修缮得极好,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寺院古朴庄严,香客如织。

卢夫人这几个月常来,早有知客僧迎了上来,引着她们前往早已安排好的静室稍作休息。

刚坐下不久,便听门外传来笑声:“可是卢家姐姐和小暖到了?”

帘栊一挑,一位穿着绛紫色缠枝牡丹纹缎面对襟长袄的柔美夫人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正是祝夫人。

祝长青年初调任临安同知,一开始还没立住脚,再加上她要送女儿祝萃雅远嫁,便先留在越州。萃雅成亲后,她从北地回来便直接住到了临安,他们几个在越州时便是十分相熟。

“祝姐姐!”卢夫人笑着起身相迎。

“祝伯母。”林暖也连忙上前见礼。

祝夫人一把拉住林暖的手,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喜爱:“快让我瞧瞧!好些日子不见,越发好看了!到底是成亲了,这通身的气派,放临安城里绝对是不遑多让!”

寒暄几句后,祝夫人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思念与忧色,叹息道:“小暖啊,见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我的雅儿……也不知她如今在范阳过得如何?山高路远的,书信来回一次也难。我那女婿性子也不知怎样,待她好不好?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林暖深知祝夫人爱女心切,连忙柔声安慰:“伯母切勿过于忧心。雅妹妹性子明朗,知书达理,且最是聪慧懂事。况且世家大族,定是重规矩的!定然会珍重爱惜她的,您要放宽心才是。”

“是啊,祝姐姐,我们虽是旁支,但整个卢氏还是不错的!这清祥少爷是卢大人的堂弟,又是举人出身,在北地又有个官身,你啊,就放宽心!”卢夫人也在一旁劝慰,“儿孙自有儿孙福,雅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定能一切顺遂。咱们今儿个来,不就是特意为孩子们祈福的吗?待会儿啊,咱们多给菩萨敬几炷香,把心意说与菩萨听,菩萨定然会保佑雅儿夫妻和顺,百年偕老!”

祝夫人被两人一番劝解,心情稍霁,拭了拭眼角,点头道:“你们说的是,是我一时心窄了。走,咱们这就去大殿,好好拜拜菩萨!”

三位女眷于是相携着,向香烟缭绕、梵音悠扬的大雄宝殿走去,将方才府中那点微妙的波澜暂且抛在了身后。

上完香,卢夫人眉眼慈和地拍了拍林暖的手:“小暖,你也别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了,自个去逛逛吧,难得来一趟临安,等行宁办完差事又得回越州了。”

祝夫人亦笑着点头:“是极是极!我还想去添盏祖宗灯,今年大概也不会回北地了。”

“嗯,那义母、伯母,一会寺外广场见。”林暖应声道别,仪态从容。

她带着侍女和护卫穿过寺门,朝着广场方向行去。

西湖就在不远处,冬日的风已带着清寒,掠过湖面时泛起细碎涟漪,却也别有一番清静之美。

黄翠跟在林暖身后半步,适时轻声开口:“夫人,这临安西湖真好看,冬日还能让我们这般闲适地走走,在北地可不多。”

绿屏亦接话,声音温软:“去岁我们随卢管家到了京都,京都虽繁华,冬日外头也冷得很,不及临安秀美温婉。”

林暖唇角含笑,目光掠过湖面残荷与远处山色,缓缓道:“那就多走走。世事不易,女子更难。黄翠、绿屏,到越州也有大半年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有没有想做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黄翠讷讷地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夫人,如果我们自己闯一闯,能把身契还给我们吗?”

绿屏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慎言。

林暖并未动怒,只淡淡道:“看你自己喽。你也知道卢管家送你们到我们身边的意图,我呢,也自然是顺势而为。”

黄翠低头思索片刻,像是鼓足了勇气,脸微微有些泛红,声音虽轻却清晰:“夫人,我能不能……去城北林陈小院,照顾三老夫人和林堂少爷?”

林暖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也不是她自私,不管成不成,她三弟也到了要找媳妇的年岁了。

这时绿屏急忙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夫人,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跟在您身边做侍女,我会听话,也绝不会乱想其他。行吗?”

林暖亦点头,神色平和:“随你心意便是。”

主仆几人沿着湖岸缓行,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下斑驳光影。

迎面走来一位带着轻薄围帽的女子,身段婀娜,步态袅袅婷婷,在这清冷天气里竟执着一柄泥金纱面小扇,身后随着几名侍从。

两拨人正要擦肩而过,那女子却倏然停步,围帽轻扬,声音娇柔婉转:“这位夫人……”

林暖有些好奇地偏头望去,只见那女子纤手微抬,将围帽的轻纱撩开一角,露出一张妩媚含笑的容颜。

林暖瞬间认出她来,眉眼一弯:“刘姐姐!”

这不正是临仙阁的刘假母么!

“哎呦!”刘假母顿时笑靥如花,声音又亮又糯,“我就说怎地如此眼熟!原来是林……林夫人!可当不得夫人一声姐姐!夫人到了临安,怎不到临仙阁寻我?可叫奴家好生想念!”

林暖上前自然地执了执她的手,笑道:“刘姐姐,此次是随夫君前来,实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如今的越梦仙,卖得可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刘假母顺势挽住林暖的手臂,语气热络,“我们东家做了临安的总售方,这银子如流水般进来,就没断过……林夫人,前面有处临湖的凉亭景致极好,我们能否去那边小坐片刻?也好说说体己话。”

林暖牵上刘假母的手,指尖传来一丝凉意,她温声道:“刘姐姐,这边走吧。”

两人相携而行,说说笑笑间便寻了一处临湖的凉亭。

亭子有些年头了,红漆柱子略显斑驳,但位置极好,能将西湖冬日的疏朗景致尽收眼底。

绿屏很有眼力见的拂了拂石凳,林暖先行坐下,仔细端详了刘假母片刻,轻声道:“姐姐似是清减了不少。”

“唉……”刘假母未语先叹,笑容里带上了几分苦涩,“也不瞒夫人,到底是被年末年初那场大灾给霍及了……阁里好些个姐妹都没熬过去……”她说着,拿起绢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好在,总算是都过去了……今日撞见夫人,也是老天爷怜惜奴家……奴家,奴家就是想厚着脸皮问问夫人那儿……还收人不?”

她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声音愈发低了:“六月里的时候,我们收到了水仙她们四人托人捎来的信,知道她们如今在越州安好,奴家这心里……既替她们高兴,又……便就生了妄念!本是不敢让夫人为难,只想看看能不能带上一两人……她们都是好姑娘,只是如今……”

林暖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接话,湖风穿过亭子,带来片刻沉寂,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温和清晰:“刘姐姐,一两个人,自然不是难事。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是喜欢有能力、有眼力见儿的人。再者,她们为何要离开临仙阁,这其中的缘由,我也需得明白清楚。”

“这奴家自然省得!夫人放心,只要您能点头,保管送来的人定是好的,绝不敢糊弄您!”刘假母连忙保证,脸上显出些讪讪之色,“奴家本想去信,让水仙她们代我求一求您,可这信写了又撕,总不知如何开口……今儿有幸见到您,就想着……真是唐突了。”

“刘姐姐,你呢?”林暖忽然问道,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眉眼间和清瘦的脸庞,“你自己可曾想过离开?”

刘假母闻言有一瞬的恍惚,像是没料到林暖会问起自己,随即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夫人……奴家啊……东家待奴家其实不算薄。我们这样的人,若不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哪会真想着离开?这么多年在这临仙阁,除了弹琴唱曲、迎来送往这点子才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离了这里,又能去哪儿呢?无非是草草找个鳏夫嫁了,或是给人做小妾……那条路,未必就比现在好走。”她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倦怠。

林安静静听着,眼神中掠过一丝了然。她沉吟片刻,道:“刘姐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抬眼望了望天色,“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离开临安。这样吧,你说的那两人的大致情况,你先与我说一说。明日辰时,让她们到临安西城门外等着,我见一见人。若没什么问题,我便直接带回越州去。”

“是是是!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刘假母喜出望外,连声道谢,随即压低了声音,仔细分说起来,“是两个姑娘……其实模样性情都是好的,只是……只是年初那场疫病之后,都落下了点根子,主要是肚腹出了问题……倒也不是一刻不停歇地难受,就是……就是出恭的次数比常人多些,难以控制。”

她面露难色,声音愈发低了:“夫人您知道的,我们这行当,说到底就是伺候人的……身子有了这点不方便,未免太煞风景,客人最是忌讳。阁里也是实在没法子,只能将她们闲置在后院,这妓子一旦接不了客,就没有进项,坐吃山空……所以便想着,能否恳请夫人给条出路,哪怕是做个粗使丫鬟,能有口安稳饭吃就好……”

林暖指尖轻轻叩着石质的亭栏,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沉吟了片刻,西湖的冷风掠过,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吹动。

她终于抬眼,看向神情忐忑的刘假母说道“刘姐姐,”她开口,声音平稳干脆,“这件事,我应下了。就当是还了你当初助我在临安打开越梦仙销路的情分。”

她话锋微顿,语气温和了几分,却也更显分明:“只是,我并非开善堂的,往后这般的事,若非姐姐你亲自来我这里,其他人,我便不会再过多理会了。”她的话语里没有嫌弃,只是一种冷静的陈述,点明这其中的界限,仅此而已。

刘假母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和感激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急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林暖一个眼神止住。

“林夫人……谢谢!真的谢谢您!”她声音哽咽,握着绢帕的手微微颤抖,“您的大恩,奴家没齿难忘……若……若真有那么一日,奴家也在这临安城撑不下去了,只求……只求林夫人还能念着一丝情面赏一口饭吃……奴家这会也不好多跟夫人待,免得影响了夫人……这便去通知姐妹!”

林暖看着她激动又卑微的模样,心中微叹,她点了点头,算是听到了,却没有给出更多承诺。

阳光从亭角斜斜照入,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明暗交界的光影。

刘假母匆匆起身,便要离开,又停下来转身对着林暖深深福了福礼。

湖风轻拂,带来些许寒意,却也吹得亭边残存的几丛芦苇沙沙作响,更显出一分别样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