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饭后,叶瑾抱着她最新改进的“丝悬指南针”跑到叶明书房,献宝似的给他看。
那是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盒盖,里面一根乌黑的磁针用极细的丝线悬吊着,下方是一个简单的方位盘,刻着模糊的“东南西北”。
叶明轻轻拨动磁针,它晃动几下后,便稳稳地指向南方。
“哥,你看!这样就不怕水洒了!宋先生说,如果盒子密封得好,就算骑马跑步也不会掉!”叶瑾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成就感。
叶明仔细看着,心中赞叹妹妹的巧思。这已经非常接近现代指南针的雏形了!虽然精度和耐用性还有待提高,但其基本原理和形态已经具备。
“太好了,瑾儿!”叶明由衷地夸奖,“这个比‘指南鱼’更实用!你真是帮了大哥和大忙了!”
他当即决定,让宋应文带着工匠,以此为基础,秘密制作一批精度更高、更坚固耐用的指南针,尽快送往北疆和东南水师。
叶瑾听到自己的发明真的能帮上忙,小脸兴奋得通红,更加坚定了继续钻研下去的念头。
家庭的温暖和支持,成了叶明应对外界狂风暴雨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外面局势多么凶险,回到家中,总能感受到一份难得的宁静与安心。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汇聚的信息,开始逐渐指向同一个方向。
监察司密报:崔家名下的一处铁矿,近月产量记录与实际出货记录有细微出入,少量精铁去向不明。其一支商队近期曾秘密前往津州港,而非惯常的贸易路线。
漕帮暗线回报:津州外海有一处名为“鬼哭湾”的隐秘水域,暗礁密布,人迹罕至,但偶尔会有不明船只在此短暂停泊,与岸上某些渔村有隐秘联系。
北疆叶秋密信:抓获一名狄人哨探,严刑审讯下,招供其所属部落近期通过“南方来的朋友”获得了一批“坚硬闪亮的石头”,被部落匠人视为至宝,正在尝试打造更锋利的武器。
但“南方朋友”的具体身份和运输途径,其级别太低,无从知晓。
南方来的朋友…坚硬闪亮的石头(精铁)…津州港…鬼哭湾…
一条模糊却危险的链条,逐渐在叶明脑中清晰起来。
“福海号”很可能没有远遁,而是利用风暴和追踪的间隙,在“鬼哭湾”这类隐秘地点,将铁石转移到了其他更不引人注目的小型船只上,甚至可能通过岸上接应,走了部分陆路,再辗转送往北疆!
而津州港,或许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中转节点!崔家的商队出现在那里,绝非巧合!
叶明深吸一口气,知道收网的时刻,快要到了。
他需要最后一块拼图——确凿的证据,证明崔家与这条走私链条的直接关联。
他提笔,写下了最后一道指令,交给最信任的亲随,通过监察司的绝密渠道发出:
“盯紧津州港,崔家商队,及鬼哭湾。人赃并获,方可动手。”
指令既出,监察司这部庞大的机器立刻围绕着“津州港”和“鬼哭湾”高效运转起来。
无数明暗探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向这两个地点汇聚。
叶明坐镇京城,通过加密的信鸽和快马通道,接收着几乎不间断的密报。
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棋手,在脑海中的舆图上不断推演,调整着监视和布控的重点。
津州港是北方重要港口之一,每日船只往来如织,人员繁杂。监察司的探子们混迹于码头苦力、商行伙计、茶楼酒肆之中,眼睛却死死盯住任何与崔家那支异常商队有关的蛛丝马迹。
他们记录下商队成员的每一个接触对象,卸下的每一箱货物(表面上都是寻常瓷器与干货),以及停泊船只的每一个细微动静。
另一边,对“鬼哭湾”的监控则更为困难和危险。那片水域暗礁丛生,风急浪高,附近只有几个贫穷的小渔村。
探子们伪装成收海货的商人、逃难的渔民,甚至冒险租用小船靠近那片死亡水域,观察是否有可疑船只出入,记录其规律。
等待是煎熬的。时间一天天过去,北疆的军情依旧紧张,大哥叶秋的信中透露出狄人的骚扰力度在不断加大,新型弩机和防冻油虽然发挥了作用,但边境守军兵力吃紧,压力巨大。
朝堂之上,关于江南工坊“与民争利”的喧嚣在铁一般的数据面前渐渐低落,但崔阁老等人“重农抑商”、“祖宗成法”的论调依旧颇有市场,成为一种背景噪音般的牵制。
叶明深知,对手极其狡猾,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缩回触手。他必须耐心,等待一个绝对可靠的时机,做到一击必中,人赃并获。
在这紧张的等待中,国公府内却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