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又想起一事,问吴越雪,“师姐的弟弟,护国公,禁军统领卫衡,可否相助?”
吴越雪闻言,神色有几分不自然,“阁主她不喜欢这个弟弟,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过。
偶有人问起,她也多是冷着脸,沉默不语。
时间长了,我们便知道,她不愿与之有过多牵扯。
且他与阁主关系特殊,皇帝提防得牢,他连人都见不到。
故而,我们没有找他帮忙。”
沉吟片刻,许诗婉点头,“好,这几日我会想法子进宫,到时会派人告知你。”
吴越雪感激道:“多谢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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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路上,秦离纠结要不要把卫雪被褚玄林囚禁一事告诉许诗婉。
若是她知道了,定会去救人。
可褚玄林方才的样子,分明离不得卫雪。
秦离看得出来,他性子较从前阴鸷不少。
如果卫雪被救走,还不知道要怎么疯,他绝对不愿他变成那般模样。
想了很久,秦离最终决定不告诉许诗婉。
卫雪虽然被囚,但褚玄林必不会伤害她、亏待她,她不会有事。
且,褚玄林是他表哥,血脉亲情摆在那。
比起卫雪,他总要向着他的。
另一边,许诗婉也陷入两难境地。
她身为臣妻,不能直接面圣,想要进宫的话,只能通过秦离。
可这样一来,便会牵连他。
不,应该说只要她救卫雪,便一定会连累他。
但她别无选择,为不负师父所托,师姐,是一定要救的。
那便只能对不起秦离。
她会求他,但他极有可能不会答应。
所以,她得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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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离回来之时,见许诗婉正歪在罗汉床上,单手支颐,眉目含愁,有几分潇湘妃子的风韵。
他缓缓上前,在她鼻尖稍前的位置打了个响指。
当许诗婉茫然抬眸看过来时,他眼角上挑,笑得俊极。
“小美人儿,想什么呢?”
许诗婉被他的笑容恍了下神,过了片刻才扯了扯嘴角,“你回来了。”
秦离顺势在她身旁坐下,拉了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方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许诗婉手指微蜷,搭下眼帘,低声道:“先传膳吧。”她得想想该怎么同他说。
秦离察觉出异常,握着她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语气郑重,“发生了何事?”
许诗婉抿唇,知道想过会儿再说是不能了,只好开门见山地问:“你可不可以带我入宫见皇后娘娘?”
闻言,秦离瞳孔骤然一缩。
他松了手,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声音轻若游丝,“怎地突然想见皇后娘娘了?”
许诗婉收紧手指,豁出去道:“陛下将她囚禁了,我得救她。”
秦离猛地抬眸,“你怎么知道?”
许诗婉一怔,眉心轻蹙,这个反应,像是……
“你知道这事?”她语带探究。
秦离呼吸微滞,少顷方诚实道:“嗯,我今日刚知晓。”
“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也清楚了?”许诗婉继续问。
秦离轻轻点头。
默然良久,许诗婉回握他的手,求道:“那你能帮我吗?”
秦离看她一眼,紧绷着下颌道:“不能。”
许诗婉眸中的光亮骤然熄灭。
秦离瞧见,心里不是滋味,语重心长地劝道:“婉儿,旁人的事情,自有其因果,你不该插手。
一旦你介入其中,恐要被这因果反噬。”
许诗婉叹息,“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明白?
只是当初与师父分别,她请求我在师姐有难时施以援手。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她的嘱托,岂可辜负?”
秦离听了不免动容,但还是劝道:“婉儿,陛下深爱皇后,不能没有她。
若是皇后离开,他会撑不住的。”
“可是师姐不愿与他相守。”许诗婉争辩道:“你既知他们之间的纠葛,便该明白,血仇无解,在一起不过是相互折磨。”
秦离眸光微转,不知想到什么,轻声道:“只要有一方肯竭力维系,日久天长,未必不能磨出个圆满来。”
“不可能。”许诗婉果断道:“若是勉强,得到的也不过是表面的和谐。
那些过往纠葛,会化作尖刺,横亘在心里,只要想起来,便会狠狠一痛。
对彼此来说,这何尝不是种煎熬?
时日久了,两人仅有的那点情分也会被消磨殆尽。”
闻言,秦离眸色陡然一沉,冷冷开口:“就像你我吗?”
许诗婉愣住,秦离竟将话锋转到他们两人身上,这两件事怎可同日而语?
她怕他又钻牛角尖儿,赶忙揽了肩膀安抚道:“我是在说陛下与师姐的事,不是我们的事。
他们之间隔着血仇,没那么容易化解。
是这个意思,你莫要多想。”
秦离听了,神色稍缓。
片刻后,他软了语气,仍旧摇头道:“抱歉婉儿,这次我不能帮你,我得为陛下考虑。”
闻言,许诗婉收回手,垂下眼睫,“好吧,那我便只能独身去闯皇宫。”
秦离心头巨震,“婉儿!”
许诗婉眼神平静无波,“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想了无数种法子,可都不妥,救师姐一事又实在紧迫。
你不肯帮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秦离眉心紧蹙,目光锁着她,“你在逼我。”
与他对视,许诗婉心脏钝痛,别开头不说话。
她知道这么做很卑鄙,可她没办法。
“陛下没了皇后,生不如死。”秦离黯然开口。
许诗婉眼睫轻颤,继而道:“师姐被皇帝囚禁折磨,也生不如死。”
顿了一瞬,又道:“他们两人,在一起不过是煎熬。
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秦离静坐片刻,起身去了书房。
许诗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决绝。
她叫来明月,让她去为自己寻皇宫地图。
后面几日,秦离都像他们往常吵架一样宿在书房。
许诗婉没理,该做什么做什么。
明月寻来地图后,她细细研究夜里潜入皇宫的路线,以及守卫换班时间。
第五日夜,她支走红槿绿萍,换好夜行衣,拿上逝水出了门。
她武功虽然不及卫雪,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几乎可以与她打成平手。
且她轻功很好,只要谨慎小心些,未必不能成事。
事到如今,她不再指望秦离。
他有他的顾虑和考量,她不怪他。
人,她自己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