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将军府门前来了一位女客。
她约莫三十有余,容貌秀美,素衣素簪,腰间配一把剑,瞧着有几分出尘。
听了门房的描述,又得知是来找许诗婉的,许正淳顿时眉开眼笑,“快请进来!”
待见了人,他眼中骤现惊喜,“柳师父,果真是您。”
柳轻尘略微颔首,轻声道:“许大将军。”
两人寒暄几句,柳轻尘问:“将军,婉儿现在何处?”
她云游至褚洲,想顺道见见许诗婉。
“婉儿她已经嫁人了。”许正淳含笑答道。
闻言,柳轻尘面露喜色,又问:“嫁了谁?”
许正淳如实回答。
柳轻尘缓缓点头,“我想见见她。”
“您远道而来,先在府上歇息一下,我着人知会婉儿,让她过来见您。”
柳轻尘抬手推拒,“不必,我不累,劳烦将军找个人带我过去便可。”
见她坚持,许正淳只得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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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白梅,许诗婉不免惊讶,“白姑娘,你怎么来了?”
白梅躬身行了一礼,“秦夫人,我受阁主所托,来给您送东西。”
许诗婉疑惑之际,只见她从随身斜挎的布包中拿出一白色药瓶递过来。
“此药与先前红梅所给相同,均是阁主所制,可解百毒。
因其中一味药材极其难寻,近两年阁中总共不过五瓶。
如今已用了三瓶,仅剩两瓶。
这瓶送与您,以备不时之需。”
许诗婉接过,心头仿若有一股暖流淌过。
师姐知道她不善毒与药,担心她日后遭人暗算,陷于困境,便将这珍贵无比的药赠予她。
接着,红梅又拿出一枚玉佩,上面镌刻着朵漂亮的雪花。
“寒英阁如今已解散,但其中三处产业仍由原先阁中之人接管。
醉月楼,褚洲最大的酒楼,这个您是知道的,日后由绮罗打理。
浣花居,姜洲最大的衣裳铺子,老板是绿梅。
璇玑坊,吕洲最大的首饰铺子,老板是黄梅。
此枚玉佩乃阁主信物,持之可通行三处产业任意支取,其间人手皆听凭调遣。
这也是阁主让我给您的。”
许诗婉看着眼前这枚成色极好的玉佩,推拒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白梅笑意清浅,拉过许诗婉的手,放于她掌心。
“您帮了阁主很大的忙,就当是谢礼,您就收下吧,这样我的任务便完成。”
许诗婉听了,默然片刻,手指缓缓收紧。
“好,多谢。”
顿了顿,又问:“吴老板日后不再管醉月楼了么?”
白梅点头,“是,寒英阁解散后,阁主不让我们四人再跟着她。
但红梅如何都赶不走,甚至以死相逼。
阁主无法,只能留她在身边,转而将醉月楼给了绮罗。”
红梅对卫雪的感情,她、绿梅、黄梅都看得出。
何况她还给自己取了那样的名字。
至于卫雪看不看得出,她们便不得而知了。
初时的寒英阁,除去卫雪,只有她们四人。
相处得久了,关系自然亲厚,对彼此也了解得彻底。
红梅原是某大户人家的小姐,幼时被拐子卖至深山老林的一处村子里。
那里男多女少,红梅经受了长达两年的非人折磨。
有一日她拼着半条命终于逃到山下,又要被追来的村民抓回去的时候,恰好遇到卫雪。
卫雪救了她,给她疗伤,得知她的遭遇,什么也没说,只在她伤好后,带她回去屠了整个村子。
红梅说,那夜哀嚎遍地,火光冲天,她就像那涅盘的凤凰,重获新生。
自此再也没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有寒英阁的红梅。
红梅穿男装,是因为卫雪。
有次出任务,她不得已穿了男装,被卫雪多看了两眼,夸了句好看,便一直穿了下去。
她原本很讨厌和男人有关的所有东西。
白梅觉得,卫雪大抵是知道红梅心思的,否则便不会选择带她在身边而不是红梅。
而今红梅,也算是得偿所愿。
“那白姑娘你呢?”许诗婉问。
白梅弯了弯眼睛,“我么,想去远点的地方走走、看看。”
许诗婉了然,眼中带笑,“那便祝你一路顺风。”
白梅颔首,“多谢。”
“白姑娘,你知道师姐接下来打算去哪么?”
“阁主说要去一趟慧光寺,还有一事未了。”
许诗婉不由一怔,“慧光寺?”
那日在宫内见面,许诗婉曾问卫雪,等逃出去后,有何打算。
卫雪说她还要继续报仇,去杀最后一人。
如今白梅说她要去慧光寺,难不成她最后一个仇人在慧光寺?
想到秦离的师父慧智大师也在那里,许诗婉不知怎地,有些不安。
“师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那里?”
“我们分开没多久,不出意外的话,她与红梅现下已经在路上了。”
末了见许诗婉神色不太自然,又问:“秦夫人,您怎么了?”
许诗婉心里的不安进一步放大。
卫雪既然没同白梅说还要去报仇这事,便是不想牵连她。
所以,她也不能告诉她。
“没什么。”许诗婉镇定回答。
白梅不疑有他,又同许诗婉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她走后,许诗婉越发心神不宁,她既担心卫雪,也担心秦离的师父。
几番思量,还是决定去一趟慧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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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光寺竹林内。
慧智大师与卫雪相对而立,红梅站于卫雪身侧。
“两位施主,找贫僧何事?”慧智大师慈眉善目,语气也温和,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卫雪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拔出腰侧佩剑指向他,声音似淬了冰。
“要你的命。”
慧智大师脸上浮起诧异之色。
“这位施可否告知缘由。”
卫雪轻轻吐出两字:“卫洵。”
慧智大师眼底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被卫雪察觉。
她已经完全肯定这人的确与父亲的死有关。
慧智大师忽而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原来你便是卫雪,当今的皇后,他的女儿。
看来是先帝将当年之事告诉了你。”
卫雪不接他的话茬儿,只沉声问:“为何要害我父亲?”
提及卫洵,慧智大师十年如一日温雅和善的面庞上,竟浮起几分阴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