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迁挂在檐梁上,等了很久才离开。
他不知道那几个密谋的人是谁,但大概率能猜到他们要找的人是谁。
毕竟,他一开始也是冲荷包去的。
银水宫特产的银丝材质,再加其上纹绣的特殊符号。
那个荷包从哪儿来,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银水宫少宫主自那晚之后音信全无,指不定出了什么事。
段迁在约好的地方没等到父亲,隔天见到印象中的荷包便立刻当机立断的偷走。
他一开始不知道那个荷包里有什么,待入手冰寒便明白了一切。
寒磁罗盘,他爹真的把它偷出来了。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段迁并不关心,所以才会随手塞到路人包里。
但他瞧着,漆苗和苏泉安似乎也不知道实情。
不过也是,要知道谁还会把这个荷包挂在腰上招摇过市。
‘两傻子。’
段迁暗骂一声,当即折返回去找人。
夜色微茫,层层乌云善解人意的遮掩住了月亮。
黑暗当中,蛇虫鼠蚁肆意穿行。
漆苗在苏泉安的刀口上撒上一层药粉,用撕成长条的布条紧紧包住,又在四周撒上掩盖血味的药粉。
聊胜于无的顽抗,并没给追杀者带来任何困扰。
裙装妇人跟着黑衣人身后走进破屋,在烛火中看向狼狈的漆苗。
“小姑娘,把东西交出来吧。”
“我真不知道你们要的什么东西!”
漆苗已经崩溃了,这些神经病上来就问她要东西,不给就动手。
可就是没一个人告诉她,他们要的是什么。
就像现在,裙装妇人也是同样的表现。
“什么东西你心里清楚,别装傻。”
“我真不清楚!!!”
年轻姑娘大喊道,尖利的声音传遍周围这一片。
可巷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家一户亮灯。
她抱着昏迷的苏泉安,疲惫的妥协道。
“你们要什么我现在找好不好?别再折磨人了。”
听她这么说,裙装妇人脸色好了一些。
昏暗的破屋中,妇人脸上晃动着贪婪的烛光。
她说,“把荷包,还有里面的东西给我。”
荷包,又是荷包,漆苗几乎要怨恨了。
不过是在小摊贩手里买了个荷包,怎么就被害成了这样。
她们师兄妹到底招谁惹谁了,值得如此‘厚待’?
即使心里再多怨愤,但形势比人强。
漆苗找出还回来之后就仔细收在腰袋里的荷包,轻轻丢在地上。
那边,黑衣人立刻用剑尖将东西挑了起来。
裙装妇人握着微凉的荷包,又打开看了看确认里面是她要的东西。
然后,用眼神示意身旁的黑衣人。
瞬间,长剑架上了她的脖子。
“干什么?你们敢不听命?”
“敢,怎么不敢?”
是段迁听过的那个粗哑的男声。
矮壮的络腮胡男人走进来,得意的嘲讽道。
“毕翘,你现在讨好我的话,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做梦。”
妇人横眉冷对,没有半分退却。
荷包也被她攥得紧紧的,即使剑刃切入皮肤也没有松手。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荷包还是被络腮胡男人夺走了。
他捏着与手掌相比十分袖珍的荷包,取出其中黑色的小石盘端详。
“这就是寒磁罗盘吗?这么小一个,也没指针,真有用?
银少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出来,命都搭上了,最后落到我手里,你气不气?”
说着说着,络腮胡男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个臭婊子,你开口我就听出来了,绝对是和银水宫一伙的荡妇。
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是我的踏脚石。”
“你也知道黄雀在后啊?”
毕翘笑了一下,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络腮胡男人本能躲闪了一下,察觉到什么强行制止身体趋势。
但终究于事无补。
千针万线透体而过,刹那间扎出无数个血窟窿。
周围的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以同样的方式了结了性命。
“宫…主…”
毕翘按着被切断的气管,蹒跚的走了出去。
破屋内,漆苗迷茫的抱着师兄,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捆在屋顶的段迁低头一看,就是她那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我去,她们怎么不弄你?”
“啊……”
漆苗刚想说不知道,就被一盘发侍女叫破了身份。
“漆小谷主,请不要紧张,我家宫主与令尊素有旧交,只是,有些问题还是要问问您。”
“……问吧,我知道的都会说。”
人在屋檐下,漆苗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更何况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侍女反复确认了几次荷包的来历,接着安排弟子把无关紧要的三人带走。
和她们一起走的,还有受伤的毕翘姑姑。
一辆马车奔驰在夜色中,街道两侧的注视络绎不绝。
而银英还站在破屋外的小院子中,对着依稀的烛火观赏罗盘。
“这就是少贤要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她冷笑一声,随手将小罗盘装回荷包中。
而后,内力扩大声音后的话语响彻在夜空中。
“银水宫以寒磁罗盘为礼,邀天下英雄,共商大计!”
蠢蠢欲动的诸人,有名气的,没名气的,都暂时按下了心思。
此刻,唯有城中护卫们的脸色格外难看。
江湖人竟敢如此放肆,几乎将他们视为无物了。
说是侠以武犯禁,可这也太过分了吧。
心里骂骂咧咧的护卫们继续巡逻,终究还是没去多管闲事。
乌云散去,月夜越发明朗。
银英迈步,端庄从容的从破屋里走出去走进小巷。
而后,肆无忌惮的轰开了某一家的大门。
几乎是在门板碎裂的一瞬间,陶财就毫不迟疑的抱着女儿钻进了地窖。
地窖里有他十多年前挖好的地道,直通城里的下水道。
正常来讲,陶财和陶莲姑应该是能逃掉的。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不讲道理的江湖人。
父女俩被拖了出来,按着跪在银英面前。
雍容肃穆的中年妇人拨弄着步摇,漫不经心的吩咐侍女。
“去,试试她的根骨。”
得到确切的回答之后,她扶鬓叹息着说。
“兰心蕙质,沉静有思,我先前一见你就知道是好苗子。
居然是天生的容水之体,那以后你就是银水宫的少宫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