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一乐并未一走了之,而是去往后宫拜见太后。
消息已经传开。
宫人平日里还敢与摄政王开开玩笑。
此时,只有公事公办,不敢有丝毫造次。
庭院凉亭之中。
太后、涂一乐对立而坐。
许久,二人却并未开口。
太后率先打破沉寂:
“王爷来此,就是为了坐着赏景?”
“本王是等着太后训斥。”
“你既然心知肚明,为何要如此行事?”
“本王就是为了挑明此事,给皇上与朝臣们打个预防针。”
“预防针?”
“就是、就是令众人提前知晓此事,也好今后行事。”
太后愁容满面,不禁连连摇头:
“王爷是被权力冲昏了头脑,此事怎会如此简单?违背伦理纲常,哪怕是你扶植的嫡系心腹,亦会弃你而去。”
“这只是开胃菜,后续还有应对之法。”
太后并未有丝毫气恼,心平气和问道:
“别卖关子,这是你我二人之事,与哀家讲清楚。”
太后何尝不想大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可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涂一乐酝酿许久,很是认真询问:
“太后可想放弃如今身份,做回凉州武媛?”
“哼,做梦。”
“做梦都想?那便好。”
太后深吸一口气,却又忍了下来。
任由涂一乐曲解她的意思。
涂一乐滔滔不绝,将全部谋划道出。
他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太后听得一愣一愣。
除了对谋划的惊叹,心中更升起对未来的憧憬。
“哀家终于明白,王爷今日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令哀家就范。”
“对。”涂一乐侧头露出脖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太后并不去理会,而是急切询问:
“此策可行?”
“那是自然。”涂一乐重重点头,很是坚定:“确保万无一失。”
“可如此明目张胆,避不开朝臣们的口诛笔伐。”
“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乎一个面子。太后都已经不在,自然没有太后下嫁之说。”
太后不再开口,手指不住在茶杯边缘游走,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放在腹部之上。
脸上表情几度微微变化,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是欲言又止。
涂一乐并不着急,静静陪在一旁。
良久过后。
太后终于下定决心:
“哀家愿意一试。”
“本王这便安排一切。”
“不,需要等上些时日。”
涂一乐面露难色,劝说起来:
“如若拖得久了,恐怕太后怀孕之事会被看出。你看看夫人们,可都是挺着大肚子。”
太后白上一眼,低声责怪:
“你就是粗心大意,并未好好观察自己的夫人们。哪会那么快啊?”
涂一乐回想起来。
在得知怀孕,到能肚子变得明显,的确不是一朝一夕。
“那,需要等上多久?”
“皇上大婚过后。”
涂一乐连连点头,极为认可这个时间。
虽然皇上并非太后所生,可毕竟多年母子情感,哪能轻易割舍?
儿子即将大婚,太后自然想以母亲身份参与其中。
“唉,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孩子要结婚,定然是要在场的。”
“是啊,皇上长大了。”
“那便如此定下,待到皇上大婚过后。”涂一乐玩味一笑:“这下可不能再变了。”
“嗯,哀家心意已决。”
突然,身后传来小皇帝声音:
“王爷好雅兴,退朝后不去见朕,倒是来到母后这里。”
涂一乐立即起身行礼,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皇上莫怪,本王今日所为,只为打击权臣们的嚣张气焰。”
“说得好听,却令武氏寻得作闹的好理由。”
涂一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小皇帝身旁:
“皇上,我所打击之人,亦包括本王自己啊。”
小皇帝原本气势汹汹,听到此言却是一头雾水。
“何意?”
“如今朝堂之上,还有谁能比本王权力更大?”
“哼,摄政王权势滔天。”
“对嘛,如若不加以管制,恐怕许多人会不安分。更有甚者,会萌生依附本王谋朝篡位。”
小皇帝见涂一乐轻描淡写,竟然说出‘谋朝篡位’,不禁一时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的气势瞬间全无。
毕竟,小皇帝可不想见到,摄政王真的萌生这个想法。
涂一乐见起了效果,继续胡诌起来:
“本王所有谋划,绝不在于谋己,而是在于谋局。既然无人可制约本王,那便本王自行打压。”
小皇帝不由佩服起涂一乐的大义。
只短短一瞬,便觉得不对。
但哪里不对,却全然想不明白。
小皇帝只能肯定一件事,涂一乐肯定是挖了另一个坑。
“即便如此,王爷竟口出狂言。将太后声誉、皇室颜面置于何地?”
涂一乐身体站得笔直,昂首挺胸,三指并拢朝天:
“我,涂一乐,对天发誓。在我心中,太后生育乃是头等大事。如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小皇帝抬起手臂,变换几次动作,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
他得知涂一乐来到太后寝宫,本来是要兴师问罪。
一肚子的火,不知为何却无处发泄。
“王爷目的是好,可所做之事有失偏颇。”
“皇上教训的是,本王今后绝不会如此鲁莽。”
涂一乐来到小皇帝身旁,极为小声说道:
“皇上也要体谅太后啊,自幼入宫,与先帝只有夫妻之名。唉,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可是为皇上挡下所有。做女人难,做深宫之中女人更难。更何况多年来为皇上遮风挡雨的太后呢?”
小皇帝微微点头,但又觉得话中有话:
“王爷到底要说什么?”
“皇上现在亲政,太后早已淡出,都是为了皇权稳固啊。如若有朝一日,太后真的寻得真爱,皇上可是要开恩,给太后一次机会。”
涂一乐肩膀轻轻撞向小皇帝:
“要体谅你母后啊。”
小皇帝脸色无比阴沉,死死盯着涂一乐:
“王爷说句实话,是不是真的有此想法?”
“我?”涂一乐连连摆手:“我是就事论事,今日朝堂之言,只为打击外戚与摄政王啊。也就是我自己。”
小皇帝又好气又好笑。
伸出手指,点了又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