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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很美,是那种带着强烈疏离感的美。

眉骨清峭得像被江南的玉雕师精心雕琢过,线条利落又流畅。

鼻梁挺直,鼻尖微微下勾,带着点倔强的弧度。

唇线抿成一道利落的弧,没有多余的柔和,却也不显得刻薄。

这张脸我太熟悉了——是辛梓茉,那个去年因一档旅行直播综艺《就现在,向远方出发!》爆火的年轻演员。

节目里她总穿耐磨的冲锋衣,扎着高马尾,额前碎发被风吹得乱飞,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利落。

面对近九十度的岩壁,她系上安全绳就往上爬,动作比随行的向导还稳。

遇上骚扰女嘉宾的外国壮汉,她更是没半分犹豫,侧身避开对方的手,接着一个旋踢,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对方踉跄倒地时,她甚至没喘半口气,只淡淡瞥了一眼,眼神里的冷冽,绝不是普通演员练几个月就能有的花架子。

后来有人扒出她从小练武术格斗,可网友总说,那是她为了节目特意学的。

我却记得,她踢倒壮汉时,手腕转动的角度,像极了芊落教我的防身术。

可此刻的她,卸了妆,脸上没有镜头前的精致妆容,只透着淡淡的肤色。

穿一件素白的棉麻衬衫,领口松松系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的弧度。

下身是条浅灰色的休闲裤,脚上踩着双白色运动鞋,全身上下没有一件显眼的饰物,素净的面庞在暮色里更显分明。

没有镜头前的鲜活张扬,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静,连下颌线的弧度都柔和了些。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竟比荧幕上还要夺目几分——那种不加修饰的清冷,像山间的月亮。

远观着,就觉得不该靠近。

但我没半分欣赏的心思。

这里是特殊烈士陵园,沉睡着的都是像芊落这样身份特殊的烈士。

她们的名字大多不能公开,连墓碑都是统一的样式,只在顶端嵌着代表身份的徽章。

非亲属或相关单位人员,连大门都进不来。

门口的张大爷守了十几年,登记册比刑侦支队的档案室还严,每个进来的人都要核对身份证、说明事由。

有时连市局的人来祭拜老领导,都要提前跟陵园管理处报备。

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既不是亲属,又跟这些特殊烈士扯不上关系,难道是跟着谁混进来的?

更遑论她方才那番没头没尾的话,精准得像一把钥匙,捅开了我心底最深的隐秘。

关于芊落,关于我的遗忘,关于那些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自我怀疑。

警惕瞬间像藤蔓般缠上心脏,越收越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我下意识绷紧脊背,指尖悄悄抵在身后的墓碑上,冰凉的石面顺着指尖传进骨髓,那股寒意让我纷乱的思绪稍稍镇定了些。

我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慌乱,可她的眼神太稳了,像深潭,看不出半点波澜。

“你是谁?”我的声音因紧绷而有些发哑,尾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怎么进来的?张大爷呢?”

她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不远不近,刚好是个既不冒犯又能听清说话的距离,像是早就算好了这个位置。

晚风掀起她素色衬衫的衣角,露出里面浅灰色的棉质内搭,衣角在风里轻轻晃着,像极了芊落生前常穿的那件旧衬衫。

她周身那股清冷气质里,竟真的掺着几分对墓碑的温和——不是对陌生人的客气,而是像对着旧识般,带着浅浅的敬重。

连眼神落在墓碑顶端的警徽上时,都柔和了几分,仿佛在跟芊落打招呼。

可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站在暮色里,身影被最后一点天光勾勒出淡淡的金边。

边缘有些模糊,像幅未干的水墨画,朦胧又清晰。

她的手里攥着一束白色的小雏菊,花茎上还带着水珠,显然是刚摘的。

陵园里种着不少雏菊,是张大爷去年特意栽的,说看着热闹。

远处的松涛声漫过来,裹着些微凉意,拂过两人之间的沉默,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替她回应,又像是在掩盖什么。

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更添了几分扑朔迷离,氛围一时有些僵持。

我攥着衣角站在原地,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这场在我心里剑拔弩张的僵持,在她那里或许不过是空气里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她没看我僵直的肩线,没听出我话音里裹着的戒备,甚至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黑色风衣扫过我身侧时带起一阵风,风里还掺着墓园特有的潮湿气息,径直从旁边走了过去。

仿佛我只是墓碑旁一丛沉默的杂草,连让她分神的资格都没有。

晚风卷着松柏的冷香吹过,掀起她衣摆的瞬间,一缕清冽的酒气漫了过来。

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辛辣白酒味,倒带着点梅子的微酸,混着暮春的凉意,竟有几分沁人的冷。

她在芊落的墓碑前蹲下,膝盖弯下去时风衣下摆堆在草地上,动作随意得像在自家后院摘菜。

手往帆布包里一探,先摸出只青釉暗纹的酒壶,壶身沾着点帆布的毛絮,壶盖边缘还缺了个小口,一看就是用了许久的旧物。

又掏出个素白的瓷杯,杯沿留着道细浅的纹,像是不小心磕在桌角碰出来的。

壶嘴微微一倾,琥珀色的酒液就顺着壶口簌簌往下落,撞在杯底时溅起细碎的泡沫。

泡沫在杯壁上挂了片刻,才慢慢往下滑,像把夕阳最后一点暖光都揉进了杯子里。

她就那样在墓碑旁盘膝坐下,草叶蹭着裤脚也不在意,抬手将酒杯凑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得没有半分犹豫,喉结上下滚动的间隙,目光掠过墓碑前早已蔫了的白菊,却连半分停留都没有。

自始至终,那杯酒里盛的,只有她自己的影子,没有缅怀,更没有祭奠的意思。

这哪是什么祭奠?分明是挑了个没人打扰的僻静地方,躲着喝闷酒。

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她面前已经空了两个酒杯,杯底还沾着点酒渍。

酒壶斜搁在膝头,指尖在冰凉的瓷面上慢慢摩挲,指腹反复蹭过壶身那道细微的裂痕。

像是在摸一件藏了多年的心事,动作轻得怕碰碎了什么。

风里的酒气又浓了些,连远处守墓人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整个墓园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

还有她偶尔倒酒时,酒液撞击杯壁的轻响。

我按捺不住心底翻涌的疑窦,脚尖碾着地上的草屑往前挪了两步,刻意和她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这个距离,进能把问题问清楚,退也能在她有动作时及时躲开。

我深吸一口气,把声音压得又沉又冷,可尾音还是不受控地发颤,像被风刮得变了调。

“你是谁?这里是墓园禁区,非亲属不能进,你怎么进来的?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听着倒有几分硬气,可垂在身侧的手早攥得指节发白,掌心的汗浸湿了衣角。

后背上的薄汗也顺着脊梁往下滑,黏在衣服上难受得很——毕竟,我曾见过她一脚踹飞持刀壮汉。

那力道让壮汉撞在墙上时发出沉闷的响声,连墙皮都掉了一块,绝非我这点只够应付基础训练的格斗底子能扛住的。

她倒酒的动作忽然顿住,壶嘴悬在杯口上方,琥珀色的酒液在杯沿积了一滴,迟迟没落下,像凝固了似的。

可她还是没回头,只是微微抬眼,望向墓碑顶端那枚泛着冷光的警徽。

警徽在暮色里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她的睫毛却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刚好落在那片淡青色的泪痣上,像蒙了一层化不开的霜,连风都吹不散。

我正想再开口追问,话都已经顶到了喉咙口,她却忽然转过头来。

动作不算快,肩线转过来时带着风衣布料轻微的摩擦声,布料蹭过草叶还带起星点碎屑,偏透着种说不出的利落。

眉梢轻轻一挑,眼底盛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连尾音都故意拖了半拍,掺着几分刻意的夸张。

像在镜头前演什么轻松的生活戏码:“我还以为自己够红了,走哪儿都能被认出来。

机场堵我的粉丝能排半条街,签名照都要签到手软,没想到啊,竟还有人不认识我这张脸。”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我像被人迎面泼了勺凉水,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怎么会有女明星在墓园这种地方,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种话?

周遭还飘着松柏的冷香,她这话一出口,连空气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荒诞。

先前看她的综艺,镜头里的她永远清冷寡言,答记者问时惜字如金。

偶尔被起哄要求做互动,也只是礼貌地勾下唇角,眼底没多少笑意。

打起架来更不用说,动作干脆得像把藏着锋芒的刀,出腿时带风,眼神都带着股冷劲,连对手都不敢轻易近身。

何曾见过这般直白、甚至带着点憨气的自恋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