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褚英传对眼前这超越想象的工业奇观瞠目结舌,心神仍沉浸在那钢铁轰鸣造成的巨大冲击中时,
耳边忽然传来了无怨警惕的声音:
“小姐夫!有人……有人朝我们这边飞来了!”
飞?
这个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褚英传纷乱的思绪,让他心中大为诧异。
在他的认知体系里,唯有那些与大鹏、雄鹰、巨雕等强大飞禽成功通灵的极少数兽灵者,
才可能凭借自身力量翱翔天际。
而这类与飞禽通灵者,万中无一,极为罕见。
在这狮灵国的秘密心脏,怎么会突然出现能飞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人?
他眉眼一抬,循着无怨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两个全身被奇异流线型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悬停于空中。
下一秒,他们脚下以及手掌心处,猛地喷吐出耀眼的、近乎纯白的炽热火焰,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推动着他们的身体,如同两颗划破地下世界的流星,迅疾无比地朝这边飞来!
那空中飞翔的姿态,并非鸟类兽灵者那种借助气流的自然滑翔,
而是充满了某种精准而强硬的机械美感,速度之快,远超寻常飞禽,令人咋舌!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两个“铁甲飞人”便稳稳地降落在众人面前不远处;
着地时,他们脚下的喷焰瞬间熄灭,只余地面些许焦痕和空气中淡淡的灼热气息。
他们覆盖着面甲的头颅转向谷岁丰,发出经过金属过滤后略显沉闷的声音:“谷司长来了!”
同时,那毫无表情的面甲镜片扫过褚英传四人,带着冰冷的审视。
褚英传此时的脸色更加阴沉——
因为他骇然发现,自己竟无法从这两个铁甲人身上,感知到任何一丝熟悉的灵能波动!
这就意味着,他们绝非依靠传统的禽类兽灵之力实现飞行!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再次仔细打量。
这两人身上的盔甲呈现出哑光的青、紫二色,线条流畅而强硬,将全身每一寸都严密地保护起来。
关节处设计精巧,丝毫不见臃肿。
背后,有一处略略突出的核心部件,蕴藏着神秘的能量,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铠甲背后并无翅膀,所有的推进力,似乎都来自于四肢部位巧妙的喷口设计。
这绝非任何已知的锻造技艺所能达到,它是一件活着的、拥有可怕力量的工业造物!
这完完全全就是凭借外物,实现了堪比、甚至超越禽类兽灵者的飞行能力!
上古时代的工业文明,竟然达到了如此鬼神莫测的地步?
无怨与无悔立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紧紧盯着这一青一紫两名不速之客。
那青色铁甲人的面甲转动,似乎又在打量褚英传他们,随口问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谷司长这次的随从,怎么瞧着这般年轻?”
谷岁丰到底是老江湖,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了两名铁甲人的肩上,
仿佛多年老友般打起了哈哈,有意用身体隔开了双方的对视:
“哎呀,长江后浪推前浪嘛!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咯!
年龄大小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脑子活络,能做事!对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半推半揽地,带着两人开始向前行进。
这一手“自来熟”使得浑然天成,不仅瞬间化解了对方进一步的盘问,
那亲昵的姿态,也让身后紧张的无怨无悔稍稍放松了警惕。
褚英传不禁暗暗发笑:这谷岁丰,太老江湖了!
谷岁丰装作漫不经意,侧头向那青色的铁甲飞人问道:“汤尼,城主这会儿在城里吗?”
褚英传一听到“城主”这个称谓,心神立刻一凛。
他明白谷岁丰这是在看似闲聊中开始切入正题,并有意从这两个守卫者口中,帮他套取机械之城的信息。
他立即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
被称为“汤尼”的青色铁甲人似乎对谷岁丰毫无戒备;他立刻回应,只不过,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和疲惫:
“城主?他又往地下的岩浆层深处去了!”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紫色铁甲人,“我和帕克今天才刚从下面轮换回来,那边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旁的帕克也朝着谷岁丰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也是疲态尽显:
“地下的岩浆层,温度实在是太高了!我们的能量宝甲无法维持长时间的勘探工作;
只要稍有泄露,让几千度的浆渗进了这身铠甲的话,马上就一命鸣呼了!”
此时,谷岁丰眼神“嗖”地转动了一下,脸上那套近乎的笑容迅速收敛,
瞬间恢复了他往日那种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的倨傲本色。
“哼,他倒是执着!这么多年了,还对他那套虚无缥缈的‘地心宝库’假说不死心?真是痴人说梦!”
汤尼苦笑一声,替上司辩解道:
“大人,您知道的,要维持这座城的运转和扩建,对资源的需求是个无底洞。
城主坚信,只有找到传说中那个蕴藏着无尽原生金属矿脉的‘地心宝库’,
才能获得取之不尽的金、银、铁、铜……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资源困境。”
谷岁丰立刻发作起来,带着明显的不满:
“哼!机械之城能建设到如今的规模,难道不是靠我殚精竭虑,
从国库和各省、郡财政中,千方百计调拨资源?
怎么,现在他是想另起炉灶,甩开我单干,独吞这不世之功了?”
帕克见状连忙解释,语气带着安抚:“谷司长,您误会了!城主绝无此意!
他坚持探索‘地心宝库’,全然是一片公心!
他常对我等说,如今国战正酣,若因建造机械之城而过度消耗国力;
长此以往,只怕于大君的霸业有损,于狮灵国的根基不利,
最终……
对谷司长您的处境,也绝非好事啊!”
听到此处,褚英传心中了然,这汤尼和帕克,显然是那位城主的心腹近卫。
谷岁丰却像是被点燃了怒火,耍起了无赖:“哼!巧言令色!不必搬出大君来压我!
话说得再冠冕堂皇,剥开来看,不过是想与我争功夺宠罢了!”
谷岁丰说完之后,趁汤尼和帕克被噎得一时语塞、面面相觑之际,
极其隐蔽地朝身后的褚英传递了个眼色。
褚英传瞬间心领神会——这是谷岁丰在为自己出场说话、进一步打探消息所作的最后铺垫。
褚英传立即收敛起所有锐气,装出一副初来乍到、懵懂又带着些谄媚的生涩模样;
他唯唯诺诺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小的……小的看两位军爷与我们大人相谈甚久,心中十分好奇。
敢问两位军爷,您们方才一直提及的……城主大人,究竟是哪位尊驾?”
“你一个区区记账的,屁大的身份,问这么多做什么?”
帕克刚刚被谷岁丰呛了一顿,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当即对眼前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会计厉声斥了一句。
褚英传立刻配合地缩了缩脖子,一脸上讨好地解释道:
“军爷息怒!小的既然是个会计,自然得知道这账目往来,最终是报给哪位主子过目不是?
呵呵……免得日后冲撞了贵人……”
帕克冷哼一声,似乎很满意这种敬畏。
他转过头,目光却瞟向谷岁丰,语气带着几分显摆,故意提高了声调:
“哼,算你还有点眼色!听好了,小子!城主大人乃是赫连戍!
其父便是名震北境、战功赫赫的传奇英雄——赫连英栩大人!”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谷岁丰听的,意在为自己的主家挣回几分面子。
褚英传心里猛地一沉——竟然是他!
赫连英栩的儿子……难怪了……
他脸上却立刻装出恍然大悟、肃然起敬的模样;
只见他连忙躬身作揖,语气夸张地奉承道:
“哎呀!原来是雄英神武、威名远播的赫连伯爵家的公子!
失敬,失敬!
真是虎父无犬子,小人今日能得知城主大人名讳,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