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都城,国师府。
书房内,虞王坐在上首的梨花木椅上,面前的茶盏已经凉透了。
张宇则坐在下首,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静,只是眼底也藏着几分倦意。
“这次的大雨,下得实在是太久了。”
虞王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都城周边的粮仓都被雨水泡了,里面的粮食基本上都霉变了。
再这样下去,都城的百姓要不了多久估计就要闹起来了。
呵——”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眼角的细纹里满是无奈,“不瞒你说,为了借粮,我可是舔了一张老脸去夏国见叶锦璃。
结果那女人油盐不进,连半石粮食都不肯借,真是不给我虞国面子!”
说到最后,虞王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君王特有的愠怒。
张宇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平静:“大王,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夏国自身灾情也重,叶锦璃又是个极看重本国百姓的人,绝不会轻易把粮食借给我们。”
虞王猛地抬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化为急切:“哦?国师早有预料?
那不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解决这次的灾情?如今流民越来越多,再没有粮食,恐怕要出乱子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案上,显然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张宇身上。
自张宇来到虞国后,无论是灭国还是平定边境蛮族叛乱,还是改良农具提高亩产,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早已成为虞王心中最可靠的支柱。
张宇放下茶盏,手指在案几上轻轻点了点:““要说彻底解决眼下的灾情,其实也没有万全之策。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笃定,“我之前就料到今年气候异常,恐有天灾,所以暗中让人在都城外的三座隐秘粮仓里,储存了一大批粮食。
从去年秋收开始,就一点点往里面囤,如今算下来,足够都城百姓和军队支撑三个月有余,正好能等着明年春耕后的新粮,也算是以防不时之需。”
“国师高见!”
虞王闻言,猛地一拍桌案,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去大半,眼中满是欣喜,“还是你考虑周全!
不过,既然有粮食,国师为何不直接拿出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张宇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目光缓缓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才缓缓开口:“大王,我最近因忙着调试新制的水车,去朝会的次数比较少,不知道最近朝堂上的情况怎么样?”
虞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靠回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也沉了下来:“说起最近的情况,倒是有些棘手。
这几日朝堂上,弹劾你的奏折就没断过。太尉王明首当其冲,连着三天上折,状告你掌控京畿三营兵权,却屡屡在和夏国的边境交战中失败,损兵折将,说你‘拥兵自重却无实战之能’。
要我将你的兵权收回来,还给他这个太尉。”
“还有御史大夫苍张,”虞王继续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他更是抓住你不放。
说你不尊先祖遗训,整天琢磨那些‘奇技淫巧’——就是你之前改良的织布机、新制的水车这些东西,说你‘惑乱朝纲,背离古法’。
要我收回你的工部任命权,还说要治你‘误导百姓’之罪。”
虞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后续还有一大堆跟风弹劾的,要么说你‘独断专行’。
要么说你‘培植私党’。
这些奏折我都留中不发,压了下来。
可你也知道,他们憋了那么久,之前是因为你功绩卓着,他们抓不到把柄,只能忍着。
这次你和夏国交战,虽未大败,但也没占到便宜,加上如今灾情严重,他们自然就铆足了劲,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构陷你。其实我压下这些事情,每天应对他们的旁敲侧击,也是很辛苦的。”
张宇听着,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微微欠身,语气诚恳:“大王辛苦了。
臣多谢大王为臣遮风挡雨。”
虞王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熟稔的笑意,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我们什么交情啊?
当年你我在潜龙坡推演天下大势,早就预见过今日的局面——你太过耀眼,必然会引来朝堂旧势力的忌惮。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凭着一己之力,压制他们到现在,已经超出了我们当初的预料。这次他们抓住了机会,自然会群起而攻之。
所以我这次前来,是提前和你知会一声,明天的大朝会,他们恐怕不会再藏着掖着,会原形毕露,直接开大,拿出各种‘证据’,要陷你于不义。你可得做好准备。
张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却依旧从容:“感谢大王为我做了那么多。
其实,臣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么一手,所以也留了后手,请大王不要担心。”
“哦?是吗?”
虞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带着几分好奇,“既然国师这么有自信,那明天的大朝会,我倒要看看国师的后手究竟是什么,也好看看那些人碰壁的样子。”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关于灾情安置的细节,张宇叮嘱虞王明日朝会只需静观其变,无需插手,虞王点头应下。
约莫二十分钟后,虞王起身告辞,张宇亲自送他到府门口,看着虞王的车驾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了府内。
此时,书房外的回廊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焦急地等候着。
见张宇回来,晋阳快步走上前,她身着浅粉色襦裙,裙摆上绣着的桃花图案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温柔,只是她的脸上满是担忧,秀眉紧紧蹙着,一双杏眼通红,显然是刚才在屏风后偷听了两人的对话。
“夫君,”晋阳拉住张宇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明天真的没问题吗?
太尉和御史大夫他们联合了那么多人,要是……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明天就别上早朝了,我去求大王,就说你偶感风寒,暂且告假。”
张宇看着妻子担忧的模样,心中一暖。
他伸手将晋阳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没事,你的夫君可厉害了,怎么会被一些臭鱼烂虾给难住呢?”
他低头,看着晋阳泛红的眼眶,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带着几分轻松:“你忘了?之前王明暗中克扣军饷,苍张纵容家人强占百姓良田,这些事情我早就收集了证据。
他们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却不知道,我早就布好了局,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晋阳靠在张宇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他们人多势众,朝堂上很多大臣都偏向他们,万一……”
“没有万一。”
张宇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们这些年盘踞朝堂,打压异己,早就引得天怒人怨。
这次借着灾情弹劾我,看似占了理,实则是暴露了他们的私心——他们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只在乎自己的权力。
明天朝会上,我会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他轻轻抚摸着晋阳的长发,语气又软了下来:“明天,你就待在府里,等着好消息就行。看看这群只会拖后腿的家伙,如何灰飞烟灭。”
晋阳抬头,看着张宇眼中的笃定与自信,终于点了点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轻声道:“我相信夫君明天一定能够得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