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和一愣。
这时有人挤过来,在何景兰身侧站住。
三人便停止了对话,转目望去。
安庆和惊喜,“孟……”
孟承平急忙使了个眼色。
安庆和会意,周围这么多人,肯定不能直呼孟将军。
顾喜喜与何景兰专门易容过来,就是不想引人注目。
于是他笑着拱手,“孟公子,好久不见。”
孟承平也配合地还礼,“安老板,别来无恙。”
他抬头时,顺势瞥了眼旁边两位姑娘。
都是全然陌生的面孔。
孟承平重新站好,还是紧挨着何景兰。
何景兰往顾喜喜那边挪了挪,板着脸,摆明了“不熟、莫沾边”。
她与顾喜喜咬耳朵交流,“的确,此人身上还有疑点,关乎樊家的疑点。”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慕南钊会怎么做。”
顾喜喜说,“以他的性子,不动则已。”
“这次既然动了,应该就不会再放过樊家。”
私生子之谜,或许便是其中的关键。
何景兰若有所思。
这时,他们看见慕南钊随行的侍卫将什么东西送到府尹手中。
看府尹展开,是一封纸笺。
他先是神情剧变,然后飞快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堂上所有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府尹脸色阴沉,这次他没有把纸笺交给其他人传阅。
而是直接拍下响木,“今日已过了午时,不宜行刑,先将犯人押回大牢!”
他顿了顿,看着樊东平时,眼神闪过一抹阴郁。
“樊东平乃斩立决死囚,需单独关押,择日公开问斩!”
“退堂!关大门!”
吕晶怔住。
其他旁审官、文书吏、衙差等也都迟迟反应不上来。
本以为樊东平今日死定了,没想到突然从斩立决变成择日问斩。
府尹大人为何临场变卦?
斩首示众的确有挑时辰的讲究,正午阳气最重,能镇压邪煞。
可也有例外,比如斩立决,本朝不是没有说斩就斩的例子。
所以府尹绝不是仅仅因为时辰不对。
真正的理由,必定是摄政王给让他看的东西。
衙差们将犯人都带了下去。
京兆府的大门也在缓缓关闭。
堂内众人各怀心思,却因事关摄政王,无人敢直接询问。
只有吕晶,神情变幻片刻,抬起头直直望着府尹。
府尹肃色道,“本官知你想说什么。”
“本官能告诉你的是,没有人要保他,这点你大可放心。”
“至于你家的案子已有定论。”
“朝廷判案绝非儿戏,本官也以个人信誉担保,今日判决不会朝令夕改。”
吕晶沉默片刻,行了一个大礼,“民女愿意相信朝廷,相信大人。”
“民女便等着亲眼目睹公道的那一天!”
吕晶前脚离开,府尹立刻起身,向慕南钊拱手说,“兹事体大,属下即刻入宫请见,当面向陛下详述此案!”
慕南钊略微颔首。
于是府尹大人从早期忙到现在,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就走了。
众旁审官员面面相觑,暗自纳罕。
弹劾樊家并非小事。
另外按惯例,查处樊阁老这样的重臣,走流程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可京兆府府尹竟然没有一点犹豫、观望。
就这么急吼吼的赶着进宫面圣去了?
难道要出大事……
官员们勉强坐在原位,实则一个个心早就飞了。
终于等到慕南钊离开京兆府。
所有人如释重负,顾不得打声招呼就各自急匆匆走了。
京兆府外,百姓们已渐渐散去。
孟承平这才敢公然找何景兰说话,“就算要装作不熟悉,你也不至于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吧。”
这话说的委屈,还有些小怨念。
顾喜喜、安庆和听的都笑了。
何景兰也是好笑又无奈,“都看着审案子呢,谁看你作甚?”
“不过我都弄成这样了,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孟承平如实道,“我来时先找了好一会儿,多亏安老板这双眼睛特殊,映着日光蓝的分外醒目。”
顾喜喜看了眼安庆和,“他的确出挑,好认。”
“但你又是如何分辨我与景兰的?”
今早她们俩贴上面具站一起照镜子,才发现身量体型都很近似。
易容换脸后,若不说话、不行动。
当真有些难以辨别谁是谁。
孟承平却在刚走过来时就准确地站到了何景兰身边。
可见有些独到的眼力。
然而孟承平疑惑道,“分辨?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么。”
何景兰挑眉,“你何时也学会这种哄女子高兴的假话了?”
孟承平一怔,着急地为自己澄清,“我没有,我说了绝不骗你。”
“可我就是看你的样子,跟顾老板的样子,完全不同啊。”
何景兰挫败,“看来我这易容术还差点意思。”
孟承平又赶紧安慰,“不差,不差,若没有安老板在这儿,单你与顾老板混在人群中,我怕是找不出来的。”
何景兰侧头望着他,“真的?”
孟承平憨笑,“我哪敢骗你。”
……
安庆和静静看了会儿,小声问顾喜喜,“这两人是不是……”
顾喜喜意味深长,“或许吧,谁知道呢。”
安庆和了然,“放心,只要他们自己不说,你不说,我也不说。”
几人等在京兆府侧门附近。
看到吕晶出来,他们都迎了过去。
顾喜喜说,“辛苦了,你做的很好。”
自打葬了爹娘,吕晶就再没掉过眼泪。
在京城最危险最难捱的时刻,她都咬牙撑过来了。
此刻听见顾喜喜的话,却让她瞬间红了眼圈。
“喜喜!”
吕晶激动地紧走两步,抓起顾喜喜的手,许久才哽咽道:
“你总说我可以,还好,我没辜负你!”
顾喜喜温柔的笑,“是你没辜负你自己。”
吕晶用力点头,“嗯!樊东平,陈县令那些人都已经被定罪。”
“只可惜今日没能看着樊东平斩首,告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安庆和说,“方才府尹依旧说樊东平是死囚。”
“说明他的死罪应该不会变了。”
“或许是发现他还犯了别的事,才不得不拖一拖。”
吕晶颔首,“但愿如此。”
顾喜喜为何景兰、吕晶二人做了引见。
吕晶说,“我之前虽未见过何小姐,却已早闻大名。”
“此时看到本人,更觉亲切。”
她说着,毫无征兆地忽然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