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扣衬衫纽扣的手顿了顿,门外的敲门声像催命似的,一下比一下急。
我没好气地扯过外套往身上裹,转头瞪里德尔:“准是你那些不懂事的手下找上门了。”
他指尖还捻着我刚才落下的发丝,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半点没起身的意思:“应该是来找你的,这都怪到我的头上?”
话音刚落,敲门声又响,还混着门外人小心翼翼的呼喊:“主人,贝拉小姐来找艾尔斯先生。”
我翻了个白眼,抓起鞋往脚上蹬,走到门口时回头瞥他。
晨光落在他露在被子外的肩头,黑短发蹭着枕头,竟有几分慵懒的温顺。
我没忍住,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还是‘谢谢你’。”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腕,往怀里带了带,温热的呼吸扫过我手腕:“急什么?让他们多等会儿。”
可话虽这么说,还是慢悠悠地坐起身,指尖漫不经心地给我整理着领口,目光却始终黏在我身上,带着点没睡醒的纵容:“玩的开心点。”
里德尔也知道,我不去搞破坏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我没等他说完,手指扣住他后颈就把人拽过来,带着晨气未散的沙哑气息,在他唇角重重咬了下才松开。
他掌心还留在我领口没挪开,眼神里的慵懒瞬间染了点笑意:“要不你别去了,在这陪我。”
“想的挺美的。”我拍开他的手,转身往洗漱间走,拖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响。
刚抓过毛巾,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回头瞥见他靠在门框上,黑短发还带着点凌乱,目光跟着我转:“要不我也一起去?”
“别!你在我我还玩什么?”我挤了牙膏往牙刷上抹,故意放慢动作逗他,“你的忠实护拥者贝拉还在门外等着呢,你想让她进来瞻仰一下‘主人’刚睡醒的样子?”
他低笑出声,走过来从身后圈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里还裹着暖意:“那正好,让她知道,别总来打扰我们。”
我手肘往后顶了顶,没推开他,反而被他攥住手腕,带着我的手把牙膏挤得更多:“快点,洗完我陪你吃个早餐,你再出发。”
我瞪了眼镜子里的他,却没真的挣开,晨光透过洗漱间的窗户漫进来,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瓷砖上,连带着门外的敲门声,都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我们慢悠悠地晃进餐厅,晨光把长桌的一角晒得暖融融的。
我刚拉开椅子坐下,就见餐盘里已经摆好了煎得焦香的培根和溏心蛋,是他提前让家养小精灵准备的。
银质刀叉碰撞瓷盘,发出轻脆的声响,他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把自己盘里的培根切小块,叉着递到我嘴边。
“磨磨蹭蹭的,还以为你要……”门口突然传来贝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可话音刚落,就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似的,戛然而止。
我抬眼望去,她僵在餐厅门口,手还停在门把手上,脸上的怒意瞬间褪去,只剩下错愕。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里德尔身上,他正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捏着一杯热咖啡,黑眸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让贝拉的脸唰地白了。
空气静了几秒,贝拉才像是反应过来,猛地收回目光,垂下头,声音也低了八度,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主、主人……您也在。”
里德尔没应,只是用银勺轻轻搅动着咖啡,杯壁上的热气氤氲了他的侧脸。
我看戏一样的抿了一口花茶,故意慢悠悠地开口:“你刚想说什么?有这么着急吗?毕竟不像某些人,不用吃早餐,就等着在门口‘催’人。”
贝拉的指尖攥得发白,却不敢反驳,只是匆匆道:“我、我只是来提醒……提醒您该出发了。”
说完,她连看都不敢再看长桌那头的人,脚步匆匆地退到门口,像怕打扰什么似的,轻轻带上了门。
直到门合上的声响传来,里德尔才抬眸看向我,嘴角勾了勾:“看来,我这威严还是能压住她们的。”
我白了他一眼,叉起一块培根塞进嘴里,却没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晨光里,连这笑意都跟着暖了几分。
吃完早餐,我把黑色斗篷披上,指尖触到冰凉的门钥匙时,贝拉已经站在一旁等了,她依旧是那身惹眼的黑色紧身裙,连斗篷都懒得穿,魔杖别在腰间,一副生怕别人认不出的模样。
“速度点。”她瞥了我一眼,语气里的不耐烦又冒了出来,只是没敢像刚才在餐厅那样放肆。
里德尔站在楼梯口,黑眸扫过我,没说什么,只轻轻抬了抬下巴,算是示意。
我攥紧门钥匙,跟着贝拉念出激活咒。
下一秒,熟悉的拉扯感传来,耳边风声呼啸,再站稳时,对角巷喧闹的人声已经涌了过来。
石板路上人来人往,巫师们提着购物袋穿梭,空气中飘着蜂蜜公爵糖果店的甜香。
贝拉一落地就挺直了脊背,下巴微抬,目光扫过周围,带着惯有的傲慢。
“行动。”贝拉话音刚落,身后那群黑色斗篷便动了。
兜帽下的脸隐在阴影里,只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十几根魔杖同时亮了起来,幽蓝的光在喧闹的对角巷里格外扎眼。
“除你武器!”有人率先喊出咒语,一道红光射向不远处正在挑选坩埚的巫师,对方的魔杖瞬间飞了出去,惊恐地跌坐在地上。
人群瞬间炸开,尖叫声、哭喊声混在一起,原本悠闲的购物者四处奔逃,蜂蜜公爵的糖果散落一地,被慌乱的脚步踩得粉碎。
贝拉看得眼睛发亮,指尖在魔杖柄上摩挲着,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把东边那家魔杖店围起来,目标在里面!别伤了他,主人要活的!”
她身后的食死徒立刻分作两队,一队冲向魔杖店,一队在巷口设防,防止有人逃跑。
我握着魔杖站在原地,冰凉的木质触感贴着掌心,却没有举起的意思。
余光瞥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巫被撞倒,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却像见了鬼似的,连声道谢后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贝拉回头瞪我,语气里满是不满,“没看见他们快撑不住了?”她指的是围堵魔杖店的几个食死徒,店里的巫师正举着魔杖反击,绿色的咒语和红色的咒语在门窗上碰撞,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我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他们这么没用,撑不住就撑不住,里德尔只说让我配合抓目标,没说要我动手。”
贝拉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脸色沉了下来,刚要发作,却听见巷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魔法部的傲罗举着魔杖冲了进来,红色的警示咒在空中炸开。
“一群废物!”贝拉低骂一声,终于亲自举起了魔杖,一道绿光射向最前面的傲罗,“先解决这些碍事的!”我往后退了半步,依旧没有加入,只是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食死徒的咒语、傲罗的反击、路人的哭喊,对角巷的甜香里,渐渐染上了硝烟的味道。
傲罗的缴械咒密密麻麻射来,贝拉却像早有预判,身体灵活地侧身躲开,黑色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手腕一翻,魔杖尖立刻迸出两道深紫色的捆缚咒,精准缠住两个冲得最前的傲罗,紧接着抬腿踹向旁边的食死徒:“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的魔杖夺下来!”
被提醒的食死徒立刻围了上去,虽不如贝拉利落,却也借着人数优势牵制住傲罗。
我站在稍远的台阶上,清楚看见有傲罗的魔杖对准我,却在指尖凝聚光芒的瞬间顿了顿,那是魔法部暗线收到的指令,他们绝不会对我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置身事外。
“阿瓦达索命!”贝拉突然厉喝一声,绿光划破混乱的空气,擦着一个傲罗的肩膀掠过,将他身后的店铺橱窗炸得粉碎。
那傲罗脸色煞白,刚要反击,就被贝拉的手下用咒语掀翻在地。
她踩着破碎的玻璃上前,魔杖抵住对方的喉咙,眼底满是兴奋的狠厉:“魔法部的走狗,也敢来管我们的事?”
我指尖轻轻摩挲着魔杖柄,目光扫过巷口,又有几个傲罗往这边冲,却在看到我的瞬间放慢了脚步,显然在犹豫是否要继续靠近。
贝拉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回头瞥了我一眼,眉头皱起:“你到底在干什么?没看见他们还在增员?”
“急什么。”我淡淡开口,看着她又躲过一道咒语,“你不是打得挺尽兴?”
话音刚落,就见贝拉猛地转身,魔杖连续射出三道咒语,分别击中三个傲罗的膝盖,让他们瞬间跪倒在地。
她喘着气,额角沁出细汗,却笑得更张扬:“算他们倒霉,敢挡主人的路!”
而那些本应全力支援的傲罗,因为我的存在始终束手束脚,只能在远处发射几个无关紧要的咒语,根本无法对贝拉和她的手下造成实质威胁。
硝烟味越来越浓,我看着眼前一边倒的“战斗”,心里清楚,这场混乱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
混乱中,我眼角扫过被食死徒控制的傲罗,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胸前没有凤凰社特有的银徽,显然只是魔法部派来的普通执法人员。
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场“抓捕”从一开始就是场闹剧。
昨天散会后,西弗勒斯特意给了我一个我们自己才懂的暗号。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告诉我“他会将目标已转移至戈德里克山谷,让我按着计划行事”,最后才离开会议室。
我早就明白,里德尔根本没指望贝拉能抓到人,他不过是想借这场混乱,看看魔法部的反应罢了。
“还没找到人?!”贝拉的怒吼拉回我的注意力,她踹开一家店铺的门,魔杖指着缩在角落的店主,眼底满是焦躁,“说!凤凰社的人在哪?”
店主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完整,显然根本不知道什么凤凰社。
我走上前,轻轻按住贝拉的魔杖:“别费力气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她猛地甩开我的手,脸色狰狞:“你胡说什么?主人明明说目标就在对角巷!”
“那是让你以为的而已。”我声音放低,看着她瞬间僵住的脸,“你没发现吗?从我们进来到现在,连个凤凰社的影子都没见着,只有这些普通巫师和傲罗,里德尔要的从来不是‘抓到人’,只是让你制造一些混乱而已。”
贝拉的瞳孔缩了缩,握着魔杖的手开始发抖。
她回头看向那些还在混战的食死徒和傲罗,又看向空荡荡的巷尾,脸上的张扬渐渐褪去,只剩下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食死徒慌慌张张跑过来:“贝拉大人!魔法部的支援快到了,我们……我们挡不住了!”
贝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她总以为自己是里德尔最信任的人,却忘了,在里德尔眼里,所有人都只是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而这场注定失败的任务,不过是棋子自导自演的一场徒劳罢了。
“挡不住就撤。”我收回目光,抬手理了理斗篷的兜帽,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些食死徒本就慌了神,听见这话立刻就想往后退,却被贝拉猛地喝住。
“不准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硬撑着扬起下巴,魔杖重新指向巷口,“主人还没下令,谁都不能走!”
可她的话没什么威慑力,几个食死徒你看我我看你,脚步却没动,远处魔法部支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连空气里都飘着驱散咒的淡腥味。
我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你以为现在硬撑,里德尔就会夸你?”
我上前一步,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他早就知道这里抓不到人,也早就知道魔法部会来支援,你留在这里,只会让他觉得你连‘及时撤退’都做不到。”
贝拉的身体僵了一下,握着魔杖的手指关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