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受了伤的人多多少少会拖队伍的整体状态，陆朝漾抬头看了一眼塔楼，而后对徐韫开口：“我们一起把孟朔拉上去。”
“好。”徐韫连忙搭手，她抽空又看了一眼季深和薛颖的方向，“我过会儿去帮忙？”她不确定地开口，似乎是想从陆朝漾那边得到答案。
陆朝漾借着徐韫的帮助，把孟朔背上了后背：“看你自己啊，想去帮他们的话就去，或者想留下给我搭把手也行……不过我暂时不大需要……”
塔楼有固定上下的悬空木梯，陆朝漾背着孟朔，走一步晃两晃，看上去就像是在风中飘摇的蝴蝶。
徐韫在下面托着孟朔的后背：“好……小陆姐姐，我们一定要一起走出这个副本，好吗？”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走在前面的陆朝漾听得清楚。
可她并未得到陆朝漾的回答，这个问题如同石沉大海，甚至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激起。
徐韫眉头一跳，她觉得不太对劲。
“好了……”把孟朔放到了一边靠着塔楼的边缘，陆朝漾敲了敲自己有些酸疼的后背，却摸到了一手黏糊的液体。她的手一顿，而后放在后背，对着徐韫抬了抬下巴，“你去他们那边吧。”
“……嗯。”徐韫想追问的，有些问题她觉得她也有资格得到答案，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直到徐韫下了塔楼，陆朝漾才皱着五官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拿到了面前，果然是摸了一手的黏稠血液。她抬脚踢了踢孟朔，脸上的五官因为疼痛都有些歪七扭八的：“痛死啦！你醒了可要给我好好道谢……”
陆朝漾垂眸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孟朔，鼻子一酸，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顺势就往下一坐。而后，她抱着自己的两个膝盖身体一歪靠在了孟朔的胸口。
塔楼本身四面都是砌有半人高的扶栏的，刚刚被怪物撞坏了一面，本就挡不住多少风的塔楼楼顶此刻更是狂风呼啸。
还好……
陆朝漾的耳朵贴在了孟朔的左胸口，心脏的轻微跳动声提示着他还活着。
“你要好好地活着啊……”陆朝漾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也仅有一滴，“大家都好好活着……在这样的地方……即便活在谎言之下……”
“这算是……”孟朔连连咳嗽，他的声音有些虚浮，“你在给我祷告吗？”
陆朝漾愣了一下，没回应。
“你的祷告词也有些……简陋了吧。”孟朔弯起唇角，伸手去摸陆朝漾的头发。
头发被血液沾湿，又被冷风这么一吹，全都凝结成一块一块的了。他有些心疼，忍不住想替她打理一下。
“我知道了，是许愿！”陆朝漾猛地坐直了身体，“是他，是姜飒赢许愿了！”
“什么？”孟朔的手还搭在陆朝漾的头发上，有些没听懂她的话，“你在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姜飒赢自杀后，我迷迷糊糊听到了有人在跟山神对话……”陆朝漾有些急，“山神大人，请为我逆转这局面吧！当时，有人说了这句话！”
“我好像也听到了，当时，你怎么确定是姜飒赢？”孟朔仔细回忆着，当时姜飒赢抹了脖子，那之后他的意识就开始飘忽不定，等他再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又回到了孤儿院的休息室了。这会儿再让他去回忆那个声音，他实在无法下结论，“我听得不够清楚。”
“是他，只能是他。”陆朝漾突然举起手里的弓箭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一边的孟朔惊恐地拉住了她的手，“我试试……”
孟朔浑身都痛，刚刚这一动弹又是痛得他浑身冒冷汗，嘴唇都发白：“你疯了吗？如果不成功呢？”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陆朝漾看着在怪物堆里的徐韫三个人，“我们俩现在完全帮不上忙……想扭转局势，那就只有回到我们身体健康的时候。孟朔，试试可能会死不试却是死路一条……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和百分之百必死，你选不出来吗？”
孟朔抓红了陆朝漾的手臂，他拧着眉抿着唇，无法回答她。
这么明显的选择怎么会选不出来？只是他不愿意选，如果一定要以她的生命做赌注的话……
“我来吧。”孟朔握住了那支箭，“你说得对，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来赌。”他记得，陆朝漾其实不是一个爱赌命的人，他一直都记得的。
陆朝漾没松手：“不好。”话音刚落，她抬脚踢了一下孟朔握着弓箭的手肘，他的手惯性往前送了一下，箭尖刺穿了陆朝漾的喉咙。
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孟朔都没反应过来，一股温热的鲜血就喷洒在了他的眼睛上、鼻子上、脸上和发颤的嘴唇上。
山神山神，请注视我；
山神山神，请回应我；
山神山神，请帮帮我！
“山神大人，请为我逆转这局面吧！”
狂风呼啸，寒风刺骨。
孟朔能感觉到怀里的陆朝漾正一点点化为齑粉飘散于空中，他的意识变得沉重起来，他想伸手去握那些粉末，却是徒劳无功。握不住，如流沙如微尘，它们从指缝之间被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