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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霍闲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我无奈地摇摇头:“一会儿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对了,你也给朵朵打电话报个平安,她昨晚开车出来追你,让我给劝回家去了。”
“你要去哪儿?”
霍闲立刻警惕地转过身,像护崽的狮子,“我跟你一起去,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不能一个人落单!”
“我去趟明悟上师那儿。”我解释道。
“那我更得跟着!”霍闲不由分说地抓起外套,“走吧!”
我拗不过他,我只好带着他一起,前往城郊那座香火鼎盛的寺庙。
然而,当车子驶近山门,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心头一沉。
往日里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寺庙山道,此刻竟空无一人。
巨大的山门紧紧关闭着,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穆和死寂。
“怎么回事?”
霍闲皱眉,纳闷儿道:“今天也不是闭寺的日子啊?”
来都来了。
我示意他停车,我们俩徒步走上前去,抬手叩响了沉重的朱漆山门。
“笃——笃——笃——”
敲门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显得有些突兀。
过了片刻,旁边一扇供僧人出入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小沙弥探出头来,看到是我,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女施主好。我家住持正在等您。”
等我?
莫非明悟上师知道我会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随着小沙弥穿过寂静无人的前庭,步入庄严的大雄宝殿。
殿内檀香袅袅,巨大的鎏金佛像在长明灯的映照下,散发着悲悯而肃穆的光辉。
明悟上师一身朴素的棕黄色僧衣,背对着我们,正静静地伫立在佛像前。
他双手合十,似乎在默诵经文,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祷告。
他的背影挺拔而清癯,却仿佛与这庄严的殿宇融为一体,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禅定与超脱。
我和霍闲都没有出声打扰,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等候。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香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我们自己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明悟上师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面容依旧清癯平和,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迷雾。
他看到我,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致意。
我连忙同样合十,准备躬身还礼。
然而,明悟上师却微微侧身,避开了我的礼敬。
“如今姑娘已寻回元神,明澈本真,老衲…受不起了。”
他的声音平和舒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心头一震。
寻回元神?
除了梵迦也,他是第二个看出来的。
“上师多次为我解惑,指点迷津,实属有恩。区区一礼,如何担不起?”我坚持道。
明悟上师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随他走出大殿。
我们来到大殿外的回廊,凭栏而立。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寺庙和远处层峦叠嶂的山景。
往日里香客如织,梵音缭绕的盛景不再,只剩下空山寂寂,鸟鸣幽幽,透着一种繁华落尽的苍凉与宁静。
“明悟上师,您知道我会来?”
我望着空寂的庭院,轻声问道。
“不知。”明悟上师回答得很干脆。
“不知?那为何…”我看向他,“提前清场,闭门谢客?”
“只知今日有贵客临门,关乎重大。”
明悟上师的目光投向远山,声音悠远,“却不知…是哪位贵人。”
贵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上师抬举了。我不过是个麻烦缠身,走到哪里都会带来纷扰的人,怎担得起‘贵人’二字?”
“姑娘此言差矣。”
明悟上师转过头,目光澄澈地看着我,语气认真庄重,“这些年,姑娘捐庙修庙,让无数无形众生得以在这风雨雷击之地,寻得庇护修行之所,此为大德。”
“你散尽钱财,捐建学校,使贫寒子弟得以改变命运,此为大善。”
“你明辨是非,揭露伪道,使世人免受蒙蔽,坚守本心,此为大义。”
“身具大德、大善、大义之人,如何不贵?”
他这一番话,如晨钟暮鼓,敲打在我心上。
我惭愧地低下头,“这些事,同样有很多人在默默付出。我所做的,实在微不足道。”
我抬起头,看向这位德高望重,仿佛能看透世情的高僧,问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上师,我此番前来,实因深陷困局,心乱如麻。
恳请上师…为我指点迷津。
依您看,此局…该如何破?”
明悟上师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空寂的寺庙和远方的群山。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山谷回音,“传正道,自有人为你护法。”
这答案,似乎太过宽泛。
我苦笑道:“不瞒大师,我如今仿佛陷入一个无法解脱的循环之中。因果纠缠,宿命难逃…”
“不破不立。”
四个字。
如同四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头。
也瞬间印证了我心底那个一直不敢深想,甚至感到恐惧的念头。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的湿意。
明悟上师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眼中升起的泪光,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悲悯与无奈。
“姑娘心有大爱,并非看不透这个道理。
只是心中执念太深,将自己困在了牛角尖里。
钻营于此,非但无法改变结果,只会让自己的心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痛苦。
只有打破因果,才能走出循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时空,看到了某种令人心悸的未来。
“如今妖魔横生,天地戾气弥漫,大劫将至…此乃末法之象。
唯有他,能扭转这乾坤倒悬之局。
百年之约即将到期,届时会比现在乱上百倍,千倍,万倍!
到那时,人心受蛊,肉眼受蒙,恶意笼罩,怨气冲天…
可…总要有人站出来,拨乱反正。”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遥远天际翻涌的云层,又仿佛指向了某种冥冥中的定数。
“你看,那两团云,像不像双龙戏珠?这珠…才是真正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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