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推开车门,冷冽的空气瞬间涌入。
回头看了霍闲一眼,他依旧维持着那个看向窗外的姿势,侧影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孤寂。
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家门。
然而,刚走进院关上门,就听到会客厅方向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哭闹声。
起初,我还以为是青姨那个不省心的女儿又来闹了。
可紧接着,一个更加熟悉,也更加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玻璃门,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打电话!
你打电话叫符如因那个小贱人回来!
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
我死也死在你们家门口!”
应该是我大姨的声音。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心头一沉,怒火瞬间升腾,猛地拉开会客厅的玻璃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骤缩。
青姨正奋力地想要把状若疯癫的大姨往外推搡。
大姨则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披头散发,不知被谁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她身上那件曾经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沾满了泥土和污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温伯谦说她一直在西南,可霁月接手西南以后并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看来李茉莉消失这一段,她过得并不如意。
大姨完全不顾形象,手脚并用地撕打着青姨,嘴里不停地咒骂哭嚎。
符晴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用力拉着大姨的胳膊,哭喊着:“大姑,你能不能冷静点?你先别这样,你为难青姨做什么呀?!”
“滚开!”
大姨猛地一甩胳膊,将符晴推了个趔趄,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我,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里面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疯狂。
“符如因!!”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一颗人肉炮弹般,带着一股恶风朝我猛扑过来。
“你把我的茉莉藏哪了?!你到底把我的茉莉怎么了?!你还我女儿!!”
她枯瘦如柴的手像铁钩一样,瞬间抓住了我的衣领。
另一只手劈头盖脸地就朝我的头上,脸上扇来,带着一股要与同归于尽的疯狂。
“你干什么?!”
符晴和青姨惊叫着扑上来拽她。
混乱中,我的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下。
头发也被她扯得生疼。
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我猛地抓住她乱挥的手腕,用尽全力狠狠一推。
“啊——!”
大姨惊呼一声,被我推得踉跄几步,“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你发什么疯?!”
我厉声喝道,胸口剧烈起伏,怒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你女儿去哪了,我怎么知道?你跑来问我做什么?!”
大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着泥土,头发散乱得像疯子。
她死死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不是你是谁?!
除了你还有谁会害我的茉莉?!
茉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送你下去见你妈!
让你们母女团聚!”
“送我见我妈?”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的宝贝茉莉,有没有先一步下去给我妈赔罪吧!”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大姨头上。
她脸上的疯狂和怨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愣愣地看着我。
过了足足好几秒,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朝我爬了过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
她一把死死抱住我的小腿,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一定知道茉莉在哪对不对?!
如因!
如因!
大姨错了!
大姨以前不是人!
求求你!
求求你告诉我!
求求你救救茉莉!
其实…她心眼不坏的!
她就是好胜心太强了!
她都是被我害的!
她是被我教坏的!”
见我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她一边语无伦次地哭求着,一边竟然抬起手,左右开弓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格外刺耳。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每一巴掌都结结实实地打在自己早已红肿不堪的脸上。
“都是我的错!大姨给你赔罪了!”
“都是我造的孽啊!”
“是我从小就嫉妒你妈,我什么都跟她比!
比谁过得好!
比谁的孩子更出息!
我比不过她,我就把这些怨气都撒在了茉莉身上。
是我整天在她耳边念叨,说符文卿的女儿多优秀,说茉莉不如你!
是我逼着她样样都要跟你争,跟你抢!
是我害了她!
是我把她逼成今天这幅模样的!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替她给你赔命…你行行好!救救我的茉莉!救救她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
那一声声脆响的自扇耳光,混合着她绝望的哀嚎,构成一幅无比凄惨又令人窒息的画面。
我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和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好。”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俯视着脚下这个为了女儿抛弃所有尊严的女人。
“那我问你——”
我猛地蹲下身,目光如同冰锥,死死钉在她泪眼模糊的脸上。
“我妈的事…李茉莉…有没有参与?”
大姨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被烫到一样拼命摇头,甚至举起三根手指指向天空,声音嘶哑却异常急切。
“没有!
绝对没有!
我对天发誓!
茉莉她再坏,再不懂事,她也不敢啊!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啊!
你妈的事…真的跟她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葬礼呢?”
我步步紧逼,“你们为什么会来?!别告诉我你们是去悼念我妈的?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
大姨的眼神有些躲闪,带着心虚,“她说…说…有热闹看…我们就去了…但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热闹,她真的不知道!”
“热闹?!”
这两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我胸中压抑的火山终于彻底爆发。
我猛地伸手,一把狠狠攥住她脏污的衣领,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