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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想到的是…我们都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真正的天灾,开始了。
世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下了黑暗的开关。
白日变得如同黄昏,夜晚更是浓稠得不见五指。
一轮诡异的巨大的血月,取代了正常的月亮,终日悬挂在天幕,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四象地频发剧烈的地震和恐怖的山体滑坡,大地满目疮痍。
更可怕的是,时值严冬,却连一片雪花都看不见。
只有干冷的风和突如其来的暴雨,卷着一股末日般的绝望气息。
朱雀镇是四象地中地震最严重的地方,几乎被夷为了平地。
我和霍闲立刻决定带人回去救灾。
霍闲的身体经过赤阳丹的调养,基本恢复如初,而且他管理协调,奇门布阵无人能及。
而我负责镇守青龙山。
霁月带着徽音、姜沫涵和温伯谦等…留在归藏楼,既是守护天梯巷也是后方策应。
黑暗永无尽头,血月当空,流言四起,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所有人都活在‘世界末日’的阴影下,惶惶不安。
*
那日清晨,天色依旧昏暗,血月的余晖勉强透过窗棂。
我站在大堂,背对着门口的位置,抬头看着镇压四方的匾额。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顿。
随即一阵静谧。
“梵迦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你…陪我吃个早餐再走吧?”
他停下脚步,看了看门外。
天际,紫色的雷霆如同扭曲的巨蛇,在浓黑的云层中无声闪烁,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他没有说话。
我也不想让他为难,压下喉咙的哽咽,轻声问:“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外面太乱,青龙山附近有结界,你守好山不要出去。”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我将颤抖的手攥成拳,“…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我转过身,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
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
外面已经鬼哭狼嚎三日了。
那不仅仅是风声,是无数被夙夜气息引来的妖气,或是因天灾死去的怨灵在嘶嚎。
陈屠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傀戏,引起了巨大的怨气。
我活这么久,见过百鬼过江,却没见过这般万鬼屠城的景象!
这股怨气,冲天蔽日,连天道都似乎无可奈何了。
“外面万鬼屠城三日了。”
我尽量让声音平稳,眼泪却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这股怨气,连天道也消不散。
你呢?
梵迦也,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看向我,眼神深邃得像要把我吸进去,“我尽力,符三,你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大步走过来,用力抱住我,冰冷的唇吻着我的发丝,带着一种诀别的气息。
我们都没有去看对方眼睛的勇气,身体不受控制的抖。
“符三。”
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你说过,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喊你的名字,你会赶来我身边。
无论我在哪儿,你都会接我回家的。”
他点点头,下巴蹭着我的头顶,“我不会食言。”
我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任性的想要挽留他留下。
“马上就过年了,梵迦也。
…我想你陪我过年。”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松开我,转身,义无反顾地向外走去。
决绝的背影,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心里。
最终,我还是没忍住。
我疯了一样追出去,不顾一切地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喊,声音在萧瑟绝望的风里破碎不堪。
“梵迦也!”
“梵迦也——!”
可是,空旷的山谷,只有呼啸的阴风和万鬼的哀嚎在回应我。
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那片无边无际,血月笼罩的浓黑之中。
*
血月的红光,像一层永不干涸的血痂,涂抹在青龙山残破的结界上。
外面的风声里裹挟着万鬼的哭嚎,日夜不休,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我站在青龙山的最高处,望着梵迦也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浓黑和偶尔撕裂天幕的紫电。
胸口空落落的,那句‘我不会食言’像烙铁一样烫在心上。
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可耻地存着一丝念想。
我从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我也迅速展开了我的计划。
“如因。”
霍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疲惫的沙哑。
他拄着一根特制的木杖,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了几分,但眼神依旧沉稳,像定海神针。
“朱雀镇的队伍准备好了,物资清点完毕,阵法也检查过了,我这边随时可以出发。”
我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去。
“好,那边交给你和不染,一切小心。
有任何不对,立刻收缩回结界内,保命为上。”
霍闲点点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你也是。
朱雀镇情况不明,怨灵聚集,地脉不稳,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要万事谨慎。”
我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放心,命硬,没那么容易交代。”
霍闲将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小心翼翼放入一个贴满符箓的竹筒里,递给另一队即将出发的队伍首领不染。
“拿着,霁月给的‘食秽’。
它能帮你们在一定范围内避开最凶的怨灵煞气,但撑不了多久,大家都要速战速决。”
他语气快速而冷静,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
这些日维持防御,对刚康复的他来说,消耗极大。
不染在手心里掂了掂,丢还给了他,“还是你留着吧!我不需要。”
师途在一旁帮忙分发着简单的伤药和辟谷丹,脸绷得紧紧的,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看着那些惶惶不安,却又因为有人组织而勉强维持秩序的民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松开。
大家都在努力,而我也必须撑下去。
我利用五猖兵马作为监视的眼睛,观察着他们下山后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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