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而过的那抹绯色艳如红梅,流转间似是跌入了止水冰川里,转瞬便被清冷的瞳色尽数掩埋,了无痕迹
身侧之人的轻喊落在耳畔,温柔得好似春风轻拂。
月迦顿了顿,忽然抬首,与那道注视着自己的视线相接。
在看清江席玉的那刻,似是有段时日未见了,他难得的怔忡了瞬,语气极轻的露了一个字:“你……”
浮光中,那张面容圣洁又清冷。
江席玉见他醒来,紧绷的心绪这才落了些,眉眼之间的担忧未褪,却还是下意识的朝怀中之人露出笑。
他轻轻道:“法师,是我……”
法师?
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月迦的眉眼似是微不可见的动了下。
然后,他就在江席玉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心中顿时了然。
是了,他用共感与什迦置换了灵魂。
现在,他应当是在什迦的身体里。
而什迦,也应该如他所愿的,去到了他的身体。
想到此处,月迦微微闭目,感受着自己目前寄居的躯体。
在他被什迦剥离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他都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泊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渡口,他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这具身体里,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月迦蓦然睁开了眼,便见一张妖冶的面容正离得很近。
他盯着江席玉,在鼻间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荼蘼淡香时,目光倏地晦暗了瞬。
为何离得这般近?
江席玉则是以为他有什么不适,见他的目光落下,便出声问道:“法师,您为何会倒在此处?”
“您的身体没事吧,若是有什么不适,定要与我说……”
月迦静静听着,凝视江席玉半晌,神情冷漠的没有言语,心底却是冷嘲一笑:倒是会假模假样的关心,结果连壳子里换了个芯都看不出来。
不过片刻,他心中就涌起了恶意。
他也不说话,就光看着江席玉着急。
果然,江席玉见他如此不言不语,一颗心上不去也下不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无措。
“法师,我……”
月迦神色淡漠的微抬下巴,似要听听他还想说什么。
江席玉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却在触及到那他淡漠的眼神时,忽地失声了。
这样的眼神,就好像恢复到了他们初见时候的样子。
可仔细看去,像,却又不像。
总觉的那双眼眸中掺杂了其他的东西,看过来时,令江席玉心生不祥。
他也分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只当是什迦的法力恢复得差不多,所以才会对他如此冷淡。
江席玉眸光低垂下去,就连耳朵也快要耷拉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就像是被主人忽视的小猫一般。
小猫很敏感,他遇到了一个对他很温柔的人。
他们很久不见了,忽然有天见面了,小猫习惯性的想上去蹭蹭他,却被他冷漠的眼神制止了。
小猫当即一脚踩空,跌得无措又可怜。
毕竟,江席玉没想过,他会这样的不理自己。
而看着他的月迦,却是不由得被他的这副姿态弄得愣了下。
他看见那薄薄的猫耳在光下透着粉,轻颤着缓缓压下,像是焉了一样。
以往在他面前的妖皇,可不是这般模样。
至少,他把自己关在妖皇殿的时候,就很硬气。
结果到了什迦跟前,倒像是换了个人。
莫名柔软。
于是,月迦原本冷漠的目光倏地变得阴沉起来。
他心中莫名气闷,却还是极快的收敛自己的神情。
他朝着江席玉伸出手,似是惩罚,又似报复般的捏住了江席玉的猫耳。
猫耳触手微凉,却又在下一刻,陡然发热起来。
江席玉猛地睁大了眼,眼珠圆溜溜的,像是金粉流动的玻璃珠般。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什迦’,整个人僵硬的不成样子,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
月迦面无表情的,就好像捏着江席玉的不是自己。
如果此刻出现一面镜子在二人面前,就会看见,这样的场景就好像是
,那种发现丈夫犯错的妻子,揪着他的耳朵,大有一股要收拾他的模样。
江席玉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周遭因此安静,气氛也莫名诡异起来。
月迦凝眸注视着他许久,不知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还是被什迦的情绪影响,他的手忽然就有些不受控制的,顺着江席玉脆弱的耳骨下滑,指尖拂过他的鬓,随后是他的脸,最后,停在他的唇边,若即若离。
如此轻佻的动作……
江席玉蓦然抬眸看向面前之人的眼睛,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他唇边扯出的一个冷笑。
那笑容太过熟悉了,江席玉还来不及确认,下意识地就抬手攥住了那欲探入自己唇间纠缠的指尖,语气肃然:“你不是法师!”
月迦面不改色,平静道:“你在胡说什么?”
此话一出,江席玉当即便确认了。
因为什迦从不会对他如此说话,只不过他那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迦被心魔占据了意识。
月迦却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
他见江席玉一副正色,随后有些颇为可惜的笑了笑,瞳孔中似有红光掠过。
江席玉眯了眯眸,敏锐捕捉到了他眼中掠过的颜色。
月迦却甩开了他的手,揉了揉手腕,皮肤处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攥住时落下温度。
他冷冷笑道:“好久不见呐,夫君……”
那语气缱绻,却又仿佛带着致命的危险。
江席玉的面色僵了僵,没想到是他。
月迦喜欢欣赏他愣住的模样,稍稍遗憾道:“真没意思,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呢?”
不敢想,且认为有自己的禁锢,短时间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却发生在了眼前,江席玉脑中一阵惊鸣,缓神良久,才艰涩开口:“月迦……你怎么会在法师的身体里。”
月迦?
月迦眼底的幽沉转瞬即逝。
时间太久,他都快忘了这个名字属于他。
如今,这个人倒是这样的唤自己……
他心底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语气森冷:“我在这,你很意外吗?”
江席玉震惊道:“这是慈悲寺,你如何能来,又如何能进入法师的身体?”
月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眸光顿时阴沉下去。
对方的态度令他不悦。
他忽地站起身来,脸上假笑散尽,居高临下的冷声道:“你在质问我?”
他不担心他为何出现在这?却担心他用了什么办法占据了什迦的躯体?
江席玉皱了皱眉,也随之起身。
他知道月迦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占据什迦的躯体,但他想不通,月迦还能用何种方法?
且不说他在妖皇殿布下了结界,那结界依着月迦如今的实力,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更何况,他还用半身的妖力凝了禁锢他的玉镯,稍有妄动,江席玉便会对玉镯有所感应。
然而眼下当两人已经换了,他却连丝毫动静都没察觉到。
什迦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他绝不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月迦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