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便宜他了?”桃红不忿。
“不便宜。”那么强大的烧灼与爆炸,他死相定惨烈。
苏蔓蔓不会怜悯。
这样的死法,是他的选择。
温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一下子消散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痛感。
经历生死一夕间,又一路奔跑,她实在太困乏了。
上好药,又换好衣裳,她喝几口温水,连饭也来不及吃,便往榻上一侧躺,挥一挥手,“桃红,青鸾,你们守着,我睡一会,谁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话含糊不清地说着,她眼睛一闭,便睡着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方
白婳祎回了自己的香房,迫不及待地询问医女,“怎么样?那蛊虫可中上了?”
老医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撩起衣袖,露出她的手。
那双手的食指与中指,手指尖红肿发紫,失去原先的形态,仿佛刚从地里刨出的两节矮胖的小番薯。
“这……”白婳祎被吓得不轻,嘴唇哆嗦着,“怎么回事?”
老医女一看,当下面如死寂,“苏姑娘身中剧毒,发病时,体表皮肤上毒素蔓延,奴婢那蛊虫刚爬到她手腕上,便中剧毒,伤了神智,又折返而回,窜入奴婢手指上……”
“这么说,你那蛊虫没下成?”白婳祎不可思议地拔高了音量。
老医女摇头,无奈道:“姑娘,她身上的毒甚是厉害,我们还是速速回府吧。”
原本,白婳祎想借机给苏蔓蔓下听命蛊。
身中此子蛊的人,会听命母蛊之人的命令。
她想让苏蔓蔓成为她的刀,她的箭,她的傀儡。
谁知阴差阳错之下,竟让那个贱人逃脱了。
“有点意思啊!”
白婳祎稳住心神,冷笑道:“收拾一下,我们回府。”
丞相府的马车,刚出了白云寺,车上三人便觉得身上有了瘙痒感。
白婳祎心中忌讳,忙令马车跑快些。
谁知走到半路上,后面传来女子几声惨叫声。
她喊停马车,撩起车帘往外看。
路边,老医女脸色惨白趴在一块石头上,左手握住右手腕,痛得嗷嗷直叫。
灿烂的阳光下,那烂番薯般的指头不断蔓延传染,旁边的大拇指似乎也有中毒的迹象了。
“雪莲,将最好的解毒丸给老医女一枚。”白婳祎命令道。
雪莹迅速将解毒丸递过去。
老医女一把夺过去,塞入口中,连一口水也没喝,急迫地干咽下去。
服药后,她趴在石头上,大口喘着气,不再如之前那般大喊大叫了。
解毒丹有效果。
白婳祎面露喜色,悬着的心又掉下来。
那个苏蔓蔓中了那么久的毒,都没有死。
老医女去诊脉,待了那么一会,怎会如此难受。
她才不信。
谁知她还没欢喜几分,趴在石头上的老医女直起身,瞪大眼,惨叫声更胜从前。
白婳祎一时花容失色,“给你的可是最好的解毒丹,岂会不管用。”
老医女表情痛苦,额头青筋暴涨,她失控喊着:“姑娘,蛊虫失控,噬咬奴婢血肉,那些沾染上的毒素趁机浸入奴婢体内。若不断指求生,奴婢恐怕活不过今夜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夺过旁边护卫腰间的长剑,右手悬空,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几块残缺不全的番薯条落在路边的青草堆里。
须臾,那被鲜血沾染的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黄变枯,化为黑灰色。
空气中,被揉碎的绿草味,混合着血腥味,令人呼吸一滞。
风吹过,有血溅在车帘上,其中一滴血正落在白婳祎搭在车窗上的雪白手背上。
鲜红配雪白,如此明艳的搭配,却让白婳祎感受到无法名状的窒息感。
“啊啊啊……”她惨叫一声,用帕子使劲一擦手背上的血迹。
擦了又擦,又急匆匆将污血的帕子,扔出窗外。
“雪莹,快拿帕子。”
她手忙脚乱,换帕子反复擦拭,再丢弃帕子。
如此三番两次之后,她手背一片殷红。
眼前浮现出苏蔓蔓手背上那一片恐怖的红色藤蔓叶片,她一颗心落到寒潭中,一双明眸中闪过狠辣的光。
“毒妇,她故意给我下毒。”
她慌得将最好的解毒丹倒出一把,也不管多少,全部塞入口中,吞服而下。
如此,她还不放心,急躁催着:“快,回丞相府。”
……
白云寺的山道上,两匹马一前一后飞驰而过,扬起的沙尘,迷了人的眼。
马背上的人儿,潮湿的衣裳在狂风中,不过须臾,便干的差不多了。
只是湿透的发,经过劲风吹拂,缠绕黏在一起,又沾上灰尘,一时间,气质高贵的男子形象狼狈,风尘仆仆地赶着路。
从西城区到白云寺,两个时辰的路程,他不停地甩着马鞭,胯下的马儿,被他驱赶着,奔跑如飞。
如此,还不够。
心中那个隐隐的担忧,令人情绪烦躁,让他恨不得能双臂生翅,飞到白云寺。
看到她安好,他才好。
马儿在一个拐弯处,差一点与一辆急促而下的马车相撞。
夜墨拽紧马绳,堪堪躲过。
车辕处的雪莹,刚想跳起来骂人,一看是祈王殿下,又慌乱地守住嘴,行一礼,“奴婢给祈王殿下请安。”
夜墨高坐马背之上,冷冷看她一眼,调转马头便要离开。
“祈王殿下……”车厢中,白婳祎撩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唤住人,“殿下,您去了白云寺,千万莫要见苏大姑娘。”
苏蔓蔓背后有祈王殿下撑腰,只要离间两人,看苏蔓蔓还如何嚣张。
白婳祎抬袖抹眼泪,“她旧疾复发,全身溃烂发红,会将病气传染给任何人。”
她控诉着:“我身边的医女帮忙诊治,被她下毒,失了心志,竟将自己的的手指砍掉了。”
她哭着,眼神往车后瞅。
夜墨的眼神落到一名老医女身上。
她神色恍惚,一只手扶着另外一只手,那只手上缠绕着一圈圈白布,渗出的血迹将其晕染,艳红一片。
而她的灰色罗裙上,残留干涸的血迹,宛若开败的暗红色花朵,点缀其上,令人触目惊心。
“殿下您看,我的随身医女,被害得如此惨。”
白婳祎难受哭泣,再次控诉道:“她身上散发的何止是病气,依小女子看,便是毒气。”
“我随身医女被害成如此。此时我全身瘙痒难受,皮肤也起了红斑,若非老医女提醒服下解毒丹,恐怕现在皮肤早抓挠毁容了。”
说着说着,她委屈难受得呜咽起来。
“我家姑娘心善,怎落得如此下场。”雪莹不敢乱咬苏蔓蔓,却也不忘在旁边打边鼓。
主仆两人搁这块,仿佛搭戏台,开始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