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琼鼻微皱,用手帕掩住了口鼻,努力阻隔那股子恶臭味:“妹妹病情严重,我府中医女医术高超,让她为你诊治一番吧。”
这些人的行为可疑,莫非是联合起来诓骗她?
“白姑娘一片好心,我心领了,只是多年病症,发病时面容俱毁,害怕过病气给诸位,还是算了吧。”
“怎能算了。”
白婳祎又往门口走了几步,端着架子,冲身侧的老医女使眼色,“快去,给苏大姑娘诊治。”
老医女会意,小碎步跑进屋。
当屋内气息窜入鼻腔时,她呼吸一滞,抬眼一瞅床榻上的人儿,面露难色。
“还不快去看。”白婳祎又紧着催促。
老医女上前,屏气凝神,伸手搭脉。
苏蔓蔓只觉皮肤上好似有小蚂蚁爬过。
她眸色一沉,心中冷笑。
好阴狠的手段。
竟然想给她种蛊虫。
她在迷幻林迷失半年多,在浣月国游历一年多,见识过太多蛊虫了。
“咳咳咳……”她冲着诊脉的手,咳嗽了几声。
她所中的百毒散,最是克制蛊虫。
伴随着咳嗽音,一股腥臭味吹拂而过,那股蚂蚁爬过的异物感,一下子消失了。
反观医女,陡然间脸色大变,双眸惊恐睁大,慌得缩回手。
那诊脉的两个手指发颤,指尖发红变紫,一直翘着。
苏蔓蔓去看时,她慌得将手指藏在衣袖中,不敢动弹了。
“如何?”白婳祎急促询问。
“苏姑娘体内中毒受亏多年,如今经脉瘀滞,这全身的红斑乃毒气发散而至,需要开一些疏解的方子,好生调理才是。”
老医女退到门口,身子僵硬,声音也发颤了:“姑娘,这病气厉害,我们还是先走吧。”
白婳祎还未回话,站在床榻旁的桃红,失态地跺脚,伸手挠痒痒。
左挠挠,右挠挠,撩起的衣袖下,手臂皮肤上赫然出现了弥漫的红色斑块。
“姑娘,我痒痒!”
“这是又过病气了?”苏蔓蔓使劲睁大眼,扯得眼睛疼方才罢休,“多怪我。娘啊,您身子弱,可千万不要进屋来。”
她使劲几下,眼眶看着红了,泪水仿佛随时能落下来。
桃红一边挠,一边倔强回答:“姑娘哪里话。这般瘙痒难受,熬上三天三夜,也就消了。奴婢挺得住。”
白婳祎一听,又往门边靠了靠,转身站到门外。
苏蔓蔓心中憋笑,神色哀伤中带着感激,“白姑娘真是心善。不顾我娘的劝阻,冒着过病气的风险,也要进屋看望我,更不忘让医女为我诊病,此等恩情,小女子铭记于心。”
“咳咳咳……”说话太多,太急,情绪一激动,她又咳嗽几声。
空气中,那股异常的气息,随着她的咳嗽,仿佛更浓郁了几分。
“此毒凶险,唯恐有闪失,白姑娘还是速速回去,沐浴更衣,喝一些疏解的汤药,以免过了病气。”
她殷殷叮嘱,敛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冰寒。
“姑娘,”雪莹见形势不对劲,忙搀扶着白婳祎的手腕,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白婳祎躲在门外,早就不想待了。
一听此话,她带着婢女与医女,也不再说客套话,双臂带翼般离开了。
待她们离开,热闹的香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林氏迫不及待地冲入屋内,眼神从她脸上落到她满是红斑的手臂上,一开口,声音颤抖,“蔓儿,你受伤了?”
她心疼地要来牵她的手。
苏蔓蔓慌得缩回手,“娘,手臂上涂抹了药粉,有毒,我是装病的。”
“蔓儿,你怎能将毒往自己手臂上涂?”
林氏情绪越发慌,“女儿家容貌最是重要,你这是做什么!”
“娘,放心,我服用了解药。”
“可是……”林氏还要接话。
苏蔓蔓忙岔开话题,“娘,我急匆匆赶来,累了,您也去歇着,我们在白云寺住几日吧。”
“好!”林氏也不再深问,吩咐窗口的如霜,“开窗通通风,给姑娘点熏香。”
苏蔓蔓望着为她操心的娘,眼眶红润了。
娘,前世今生,那个害你中毒,遭受折磨而死的人,今日他死了。
他罪有应得。
今日,女儿替你报仇了。
“娘,屋里味道不好闻,解毒丹你快服一粒。”她回神,赶紧叮咛一句。
“好。”
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又闹腾了一早上,林氏身子早已困乏,出门回自己香房。
一直神色恹恹的人儿,回屋落座,喝一口清茶,又精神了几分。
李嬷嬷凑上前,递给她一枚解毒丹,“夫人,快些服下,好生歇着吧。”
林氏将解毒丹用水服下,一低头,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李嬷嬷见此,慌神了,“夫人,姑娘都回来了,你这是又作甚。”
“她说身上的伤,是乔装的。那伤口淌着血,如何作假!”
林氏一时心痛,眼泪又落下来,“她是苏府嫡女,本该千娇万宠疼爱长大的,可如今你看……”
“我虽识人不淑,嫁人后日子过得苦。可在将军府时,受爹娘兄长疼爱,何曾受过这等苦。”
“那么重的伤,她一声不吭,害怕我看着伤心,还不让我靠近,她为何如此懂事……”
林氏絮絮叨叨,难受得不能自已。
李嬷嬷陪着她掉眼泪,“夫人,姑娘虽受了苦,可她性子刚硬,手段也有,断不会白白吃亏。”
“她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懂得什么手段,不过是吃多了亏,长了一些记性而已。”
林氏越想越伤心,怕被女儿听到,隐忍着掉了好一会眼泪。
最后,她将眼角泪擦干净,温柔平静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毅。
白婳祎用太后打压她们母女,为了以防万一,她也该动了。
思量少许,她吩咐道:“李嬷嬷,太后喜欢我的刺绣,等回京后,你陪我去一趟绣坊,我要挑顶好的丝线,亲自为太后绣一幅上好的《洛阳春景图》”
“夫人?”李嬷嬷十分诧异,“当年,太皇太后得了您的一幅《国色芳华》图,甚是喜爱,因此如今的太后想让您绣一幅《洛阳春景图》,您一直推脱身体抱恙,并未答应。”
当年,太后想要她的刺绣图,可太皇太后那边已经有了一幅珍品,两幅刺绣图放在婆媳两人手中,难免会比较。
无论比较结果如何,受累的人,均是她。
所以,当年她推脱婉拒了。
如今,太皇太后仙逝了,她只要努力绣出精品,讨好太后那个女人,赌一把,或许有赢面。
“我现在身子好一些,可以刺绣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准备了。”
“夫人放心,老奴一定替您办得好好的。”李嬷嬷望着眼前人,眼里闪着泪花。
这边,苏蔓蔓又褪去身上衣裳,如霜打来热水,桃红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掉眼泪,“姑娘,谁把您伤成这般,桃红一定不放过他。”
“我这就去砍了他的脑袋,扎穿他的心,给姑娘泄愤。”青鸾见不得姑娘受伤,当下便要去拼命。
“不用了!”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温水擦洗时,又伴随着撕裂感,她疼地额头冒汗。
“那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