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廷贵算什么东西!
一个泥腿子的榜眼,靠傍着老岳父爬上如今位置,又嫌弃老丈人失势,宠妾灭妻,不是好东西。
如此苏府,那个乡下野丫头,严侯府本是看不上的。
奈何她医术高,有主见,性子烈,一个不好拿捏的丫头,却可以拿捏住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严侯府太需要一个这样的当家主母了。
所以,他与王氏,一眼相中她。
儿子对她又念念不忘,他们才想尽办法要将她娶回府。
苏廷贵对这门婚事,颇有微词。
这一点,他可以理解,毕竟儿子不争气,是个纨绔子弟,京师中没有哪家官宦世家的女子,愿意入侯府。
所以,他打听到苏府缺银子,便下了重聘。
果不其然,苏廷贵心中不满,碍于银钱,依旧满口答应。
如今他是得了失心疯吗?
自赏花宴那晚,儿子中药被送入百花楼后,坊间传闻更嚣。
人们纷纷猜测,严世子身染隐疾,若不然府中妾室那么多,为何没一个肚子争气,连一个庶子庶女均没有。
猜测仅是猜测,没有人胆敢断言。
今日经过苏廷贵的嘴,算是做实了推测。
严世子绝嗣,侯府将要断子绝孙,如此难堪的事情,暴露于人前,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严侯爷怒火攻心,情绪彻底失控了。
不过是多花些银子,想买条看门的好狗,谁知这狗爹,竟敢反咬主人!”
他发疯般冲过去,甩了苏廷贵一巴掌。
打一巴掌还不过瘾,又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肥硕的身躯扑过去,严侯爷一下子骑坐在苏廷贵的身上,双手拼足了劲,一拳拳雨点般捶打在对方脸上,身上……
逮哪打哪啊!
“苏廷贵,你个龟孙老儿,你胆敢将脏水往我儿身上泼!”
“你个龟儿子,聘礼送去时,你喜笑颜开,开心收下,满口答应。”
“你个龟孙子,过几日,你失心疯犯了,便送来聘礼,还口出妄语,污蔑我儿。”
“你大爷的,你还理直气壮污蔑我儿。老夫不揍死你,揍死你。”
苏廷贵毫无招架之力,一边用手护着脸,一边大声疾呼着:“张管家,快来人,救命!救命啊!”
张管家与一帮小厮冲过来,一边试图将老爷从侯爷胯下拉出来,一边试图挡住侯爷的双拳攻击,还不敢用力过猛,怕伤着侯爷的身子,一时急得干瞪眼。
王氏面色惨白,看着缠斗在地上的两人,欲上前阻拦却被仆妇死死拉住,只能颤声高呼:“侯爷息怒!息怒!众目睽睽啊!”
此时的严侯爷彻底发疯,哪里听得进旁人的劝解。
眼见自家侯爷被苏府的家丁撕扯,王氏失声大喊门口的护卫:“快去,快去护着点侯爷。”
各府人维护各府的老爷,人群涌上前,将两人彻底包围住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沸腾了,七嘴八舌议论着。
不少人不愿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挤过去看两位大老爷撕扯打架。
混乱中,林三货郎作势被挤过去,一脚狠狠地踩在苏廷贵的左手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直叫唤。
仰躺在地被揍的苏廷贵,扭头去看,只见从人缝中挤过来一只脚,往回一缩,没影了。
这边他左手吃痛缩回,右手慌得去撑地,试图借机爬起来,谁知又被人狠狠踩在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剧痛,指骨仿佛被一根根踩断了。
他悲怆地嗷嗷大叫,眼泪花都嘣出来了。
气得他破口大骂道:“狗东西,谁敢踩本老爷的手背,是谁?”
一眨眼,那只大脚也没影了。
严侯爷那边也没落着好。
人缝中,伸出一只手,揪住他一缕头发,狠狠一拽,连头发带头皮,被硬生生薅去了一大块。
“啊啊啊……救命啊!”
养尊处优的糟老头子,上了年纪,头发稀疏,哪里经得住如此拔啊!
他一边抱头,一边悲哀喊救命。
哪知他双手护头的空档,不知是谁从后面抱住他。
他起初以为府中的护卫,是来保护他的。
谁知他搂住他的腰,手指搭在他腰间,下一瞬,几个手指仿佛老虎钳般,夹住他腰侧的嫩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拧转了好几圈。
“啊呜!”
“啊呜!”
这种令人无法言说的酸爽痛感,他活了大半辈子,何曾尝过。
严侯爷疼得飙泪,“哪个狗娘养的掐……掐……我。”
伸手往后一抓,试图逮住那人。
谁知一抓,抓个空。
那人仿佛泥鳅般,从指尖溜走了。
什么也没有捞着。
“啊呜……呜呜呜!”
痛意让严侯爷失去了体面。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仿佛被抬上案板挨了一刀却未断气的年猪,抽搐着发出嗷呜嗷呜的哀鸣声。
场面彻底混乱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当街斗殴成何体统啊!”一群老儒生路过,见此,纷纷摇头兴叹。
沿街的小贩们见此,慌忙收摊:“别砸了我的货担!小心点啊!”
一名老太太踮脚看到此情景,吓得心慌慌,搓着手中的佛珠,念着:“阿弥陀佛,当街打杀,造孽啊!”
混乱中,无人看守的侯府大门,被人强行打开了。
门内先传来一声钝器砸肉的闷响,紧接着是骨骼断裂的‘咔嚓’声!”
站在门口的王氏察觉出不对劲,嗓音尖利到劈叉:“拦住世子,快关府门……”
可惜一切都晚了。
严世子幽灵般出现在大门口,手持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剑尖刃上,往下滴着血。
院中,几个小厮躺在地上直叫唤,满地的瓷片,花草的碎叶残枝,散布着斑斑血迹。
众人一见他,均吓了一大跳。
他披散着头发,看不清面容,昂贵的锦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脖颈间诡异的青筋根根分明,令人生寒。
“快,将世子拦回院去。”王氏花容失色,招呼护卫们拦人。
“谁敢动本世子!”
严白泽猛得一抬头,披散的头发往后一撩,露出他的真容来。
只见他面色惨白,印堂发青,尤其是一双眼,赤红如滴血,宛若野兽般恶狠狠地盯着人。
严世子魔障了。
所有人心里发颤,不自觉又退后好几步,离他再远一些。
混乱中,严白泽一眼便锁定苏廷贵。
他刚被护卫们搀扶起来,双手耷拉在身前,整个人晕晕乎乎,还没站稳。
“老贼,去死吧!”
他拎着长剑,不管不顾的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