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基地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一双包裹在黑色工装裤的长腿迈进走廊里。这里是组织基地的外层区,只有普通的组织成员在这里活动。
来往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在瞧见来人时不少人眼中都露出几分或惊诧,或恐惧,或失望的神情。
尽管朗姆下达的追杀令只出现在了组织中代号成员的手机里,但是关于度亚戈和朗姆不合的消息依旧是不胫而走的,能待在基地里的成员也不是外围那些没名没分的人可以比的。
他们总有些渠道能知道点上面的消息。
这些人里,有的人漠不关心,有的人幸灾乐祸,也有的人觉得这是前进路上少了一颗绊脚石的好机会。
但现在,度亚戈出现在这里,显然可看的戏没了,往上攀爬的机会也无疾而终了。
走廊原本低低的交谈声随着江浸的到来而骤然掐断,普通的组织成员自然是对其保持着畏惧的心理。
大多数人背地称他为“毒蛇”,其阴诡狠辣的行事风格,乖张多疑的性格还是让人退避三舍的。
毕竟江浸的毛茸茸只是存在于群友们眼中,但真的把他当成毛茸茸,那就死定了。
江浸的黑的五彩斑斓的宽松外套上的金属装饰在走廊上冷白的灯光下泛着幽光,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姿态松弛却压迫感十足。走进来的瞬间,整个空间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三度。
有新人不明所以被旁边的前辈拉走绕道而行,躲不开的就只能低头看地。江浸懒得搭理这群鹌鹑,他今天回来是去见乌丸莲耶的。
又或者,换个准确的说法,是去和朗姆对质的。
等江浸走过外层区,往内层区的合金联通门打开又合上,江浸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走廊里才如同被按下开关键一样再重新活过来。
同样,比起外层区,越往里组织成员的级别越高,也能碰到在基地的代号成员。他们看见江浸,比起外层区的惧怕,还多层各怀鬼胎。
“我有新的消息,那个度亚戈我看马上就要完了。哼,他算是什么角色,也敢和朗姆大人叫板?”
如此类似的声音江浸一路上也听到过,但要数这个声音最大最响,让他想忽略都很难呢。
有人看见了江浸,忙给那个说话的人使了个眼色。但此人不知是没理解还是理解了也无所畏惧。
“你看我干什么?就算是度亚戈来了,我也是这么说。我还知道他和苦艾酒,琴酒这些人的关系都不一般,啧啧的,这种人私下玩的指不定多花,不像我们这些为组织做实事儿……”那人正说的激动,就感觉到肩膀一沉,背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这么绘声绘色的,怎么,你躲在小爷床底下听见的?”
提醒他的另一个人连忙退后低下头,生怕自己被牵连到。
那人身体一僵,扭过头对上一双暗红的眼睛,那眼睛的冰冷和血气令他喉结剧烈滚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浸眯起眼,他甚至不记得眼前这个人叫什么,但这不妨碍拿他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我……”男人正想要辩解什么,江浸却根本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抬手就卸了他的下巴。
他只看见,面前的青年手上的寒光一闪,接着下巴的疼痛还没缓过来,嘴里就是更加剧烈的疼痛!
一声从喉咙里发出的惨叫响彻在整个层区,男人满嘴是血,身体抽搐的捂着嘴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江浸转过身来,蝴蝶刀上正插着一截鲜红的肉,周围的人一看满目惊悚,那块肉正是那人的舌头。
“你们谁想要这条灵巧的舌头?”江浸举着刀,笑看周围的人。
四周一片死寂,没人敢搭这个话。
“真可惜,看来没人喜欢你这条多嘴多舌。”江浸瞥了一眼还伏在地上的人,刀尖一甩,那截舌头就掉在他的面前。江浸蹲下来,刀在那人衣服上蹭了蹭,“晦气,脏了小爷的刀。”
江浸说完才起身,凉凉的说:“弄得满地都是血,好好清理一下。”
他那双暗红的眼睛扫过其他人时,令他们下意识觉得那地上的血如同对方的瞳色一样恐怖。
整个层区的人噤若寒蝉,地上那截舌头就是对方绝对血腥的警告。不小心对上江浸视线的人像被冻住的青蛙,不敢动弹。
直到江浸的身影消失在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为禁区的电梯口时,层区里才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那个离着男人最近的人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有女性成员扶着墙干呕起来。
而恰好一直在角落处的宾加在此时才走出来,这的确是他第一次看见度亚戈如此暴戾的一面。
宾加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垂眸冷眼道:“还不把他拖走?”
于是马上有人上前,默默的拖走了那个男人,地上留下一道血痕令人心惊。
在基地的最深处,厚重的合金门打开,江浸到的时候,朗姆、琴酒还有贝尔摩德都到了。
这个纯白的空间里,最显眼的就是墙面上的巨大电子眼。光滑的可以反射的地面上摆着三张椅子,江浸一看,没有他的。
职场霸凌他?
贝姐能坐,老大能坐,朗姆你凭什么坐?江浸一撇嘴,也不知道这椅子谁安排的,肯定是朗姆那个心机老boy。
“度亚戈,你倒是让我们好等。”朗姆不满的开口。
江浸手上还把玩着刀,隐隐能瞧见刀刃上的血迹。他不客气的回道:“路上有多嘴多舌的鸡,小爷顺手宰了一只,这才耽误了点时间。”
贝尔摩德只是优雅的坐着,手指圈着长发一副看戏的姿态。琴酒一贯的冷脸,没说话却是扫了朗姆一眼。
“好了,既然都来了,不是听你们在这里吵嘴的。”墙面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像是也看够了戏一般,“你们二人最近闹得动静太大了,我需要一个解释。朗姆,你先说。”
朗姆起身致意,随后阴鸷的眼睛看着江浸道:“这的确是我的失误,对组织有威胁的叛徒,我是应该尽快处理的。”
“到底是威胁到组织还是威胁到你了,朗姆。”江浸毫不客气的说,“你说我是叛徒,小爷我还说你才是组织里最大危险的叛徒呢。”
朗姆冷哼一声:“不过是信口雌黄。”
“那你就是以权谋私,怎么,怕先生知道你十七年前故意放走了目睹组织暗杀阿曼达·休斯的证人的事,所以才这么着急的想杀我灭口。”
朗姆坐在椅子上,他面上稳健双手交叉抱腹:“笑话。我承认,十七年前我的确疏漏了那个女保镖,但现在我已经找到她了。”
江浸站到正中央:“是吗?我看不止一个吧?明明还有个日本公安啊。”
“朗姆,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其他人?”眼睛发出了质疑的声音,显然他知道跑了一个却不知道第二个。
朗姆马上低下头:“先生,那个公安受了重伤只是一个活死人。而且之前我也已经让度亚戈把他处理了。”
“一个任务,跑了两个证人。为了掩盖失败,你不仅把行动记录故意设置成最高级别,甚至连先生都敢隐瞒,我真的很怀疑朗姆你对组织,对先生的忠诚啊!”江浸步步紧逼,“我无意招揽了那个逃跑的女保镖,我是无知者无罪,可朗姆你在知道其身份后不马上杀了她,甚至把她调到自己的手下,又在之后安排了东非行动想要在那里就灭我的口。”
江浸早在心中打好腹稿,此刻一顿输出连朗姆都插不进话去。
“这些加起来,很难不让我怀疑你的动机啊。我在东非自以为杀了若狭留美回到东京,谁知道没过多久竟又让我发现了她的踪迹。试问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在东非救下若狭留美?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你为了掩盖自己的十七年前的种种失败,短时间杀不了我就打算再对若狭留美动手,没想到又失败了,还被警察注意到了。”
朗姆听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死死盯着江浸,仿佛要将他看穿。
“先生,”江浸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组织里上下都被朗姆一个人把控,我竟不知,这到底是谁的组织了,大家忠诚的人又是谁了?任务出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每一次补错都失败,还试图掩盖真相。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吗?”
琴酒的目光落在江浸身上:“度亚戈,慎言。”
朗姆的脸色十分可怕,倒是贝尔摩德听得意犹未尽,她碧色的眼睛一弯:“琴酒,我倒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苦艾酒,你什么意思?”朗姆狠狠皱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贝尔摩德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
朗姆冷哼一声,这时候那道在四人之中拥有绝对决策权的声音才再度开口:“朗姆,我让你接下你父亲的权柄是为什么你很清楚。你父亲的忠诚我是绝对相信的,是吗?”
“先生,我对您同我的父亲一样忠诚……”朗姆低下头,额头冒出冷汗来。乌丸莲耶的声音没有起伏,打断了他的剖白,“我说过,我相信你父亲的忠诚,所以我希望你也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今天就在这里说个明白,也免得让其他人再心有疑虑。”
听起来,乌丸莲耶是在给朗姆台阶下,似乎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但事实上,乌丸莲耶还是怀疑了。
“是,先生。十七年前,我的确是被那个下将棋的小子给骗了,是我过于自负了。”朗姆阴鸷的看了江浸一眼,“但之后,我马上就派人去找人了,那个公安重伤,就连参与其中的一个mI6的特工我也一并处理了。若狭留美的事,我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她,所以才会把她调走想要亲自调查。”
“东非的事情,的确是我想借刀杀人,但她是怎么逃回来的我也不清楚,也许就是命大吧。所以我发现她后,转变策略决定先处理掉她。对于度亚戈事情,那是因为我以为度亚戈是故意把若狭留美放入组织,才会认为他是叛徒。这只是一场误会。”朗姆最后把对江浸的灭口归结到了误会之上,这是一种暂时的示弱,也是警告。
朗姆还是高高在上,他承认江浸的确有些手段,但度亚戈最好不要得寸进尺了。他细小的眼珠像是乌鸦一样,带着死亡的气息恶狠狠的看着江浸。
“既然是误会,这件事就过去了。度亚戈,你觉得呢?”
江浸无声的咧开嘴,笑了笑,转而看向电子眼:“既然先生都发话了,我自然是遵从。希望这种危险的误会,以后不要发生了。”
厚重的大门打开又合上,房间里只剩下了琴酒。
乌丸莲耶的声音又响起来:“人都是会变的,也许权力会让一个忠诚的人变成怪物。Gin,我会派给你人,你负责暗中盯着朗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