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战野和颜悦色了几分,调侃道:
“太子大婚是头一遭,这上朝该有好些年了吧,今日上朝怎委屈地,如受了气的新媳妇一般,你有话倒是快说啊!”
殿上群臣闻言,瞬间发出一阵窃笑声。
“儿臣与太子妃刚成婚几日,眼下的境遇不就如父皇所言一般。”
既然被问起,又成了满朝文武的笑柄,司景煜自然不会再沉默,一改颓丧的神情,义正言辞道。
“方才众位大人说起太子妃,满口都是她德行有亏,恨不得去东宫将太子妃押来当场过堂才好。
孤就奇怪了,太子妃品行如何,众位大人怎比孤还清楚?!
众位大人身在前朝,内宫之事倒是比孤知道的还仔细。
孤看众位大人也别再装什么忠节仁义了,说来说去,不过是孤选的太子妃不中诸位大人的意。
何必麻烦废太子妃,干脆连孤这个太子一并废了,岂不是干净妥当?!”
司景煜此刻一脸的冷肃,语气彻底沉了下来,一时震得殿上一片寂静。
“呵呵呵!...太子殿下言重了,臣等如何担待得起?”
左相讪笑着开口,打破了殿上的平静。
“臣等不敢!!...”
方才和左相沆瀣一气的大臣,一起向司景煜致歉。
司景煜方才的话说得很重,他们若默不作声,便是承认他们确实对太子不满,有废太子的意思。
虽然那些叫嚣着废太子妃的人确实没将司景煜放在眼里,可当着皇帝的面,如此岂不是犯上谋逆?
“不敢?...众位大人这会儿又谦恭起来,孤委实受不住呢。
方才怎的这般有底气,竟一个个都嚷着要废太子妃?!...”
司景煜沉默了半日,这会儿终于拿出了储君的威严。
“太子何故明知故问?陛下寝宫设宴,太子妃在席间下毒谋害申良娣。
此等恶行只是废黜,已是我大宸与陛下天恩浩荡了。”
左相装模作样地,又将废太子妃的理由解释了一通。
“左相怎知那晚的药是太子妃下的,莫非长了千里眼亲眼瞧见了?
孤与父皇,还有殿内随侍的太监宫人均未瞧见。
左相怎就这般笃定?...”
司景煜义正言辞地质问,令左相顿了片刻。
“这...当晚的情景,最有动机陷害申良娣的,便只有太子妃了。”左相忙找到了辩解的理由。
“哦?!...太子妃为何要陷害申良娣?”
太子妃害人的动机,方才那些大臣嘴都说干了,司景煜却故意反问道。
“自是因为申良娣声望贤名都高过太子妃,太子妃善妒又忌惮,便容不下申良娣,故而行谋害之举。”
左相又将说过的话仔细强调了一遍。
“左相说得甚是有理。”司景煜故作赞同道,“只是依左相所见,太子妃与良娣同为孤的妃妾,太子妃才嫉妒容不下良娣。
如此说来,良娣岂不是也有谋害太子妃的动机?”
“这......”
左相被司景煜问得一时语塞,但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的怒气。
“申良娣贤名遍布朝野,怎会行如此阴险毒辣之事?
况且,谁会为了害人而丝毫不顾惜自身安危?”
司景煜闻言不禁冷笑:
“申良娣温婉贤淑到底是恰如其分还是徒有虚名,自然没人比孤更清楚。
她贤不贤暂且不论,左相莫不是忘了,良娣嫁与孤多年,朝野上下立她为太子妃的呼声最高。
她这些年一直是孤唯一的侧妃,离正妃的位子仅一步之遥,如今孤却与旁人大婚,她多年经营功亏一篑。
所以,左相觉得,孤方才的论断可有道理?...”
左相被司景煜问得一时没了言语,心里却越发不忿,如何都不可能因为几句话便就范。
“有无道理,现下让臣如何评判?
左右都是殿下的揣测,毫无凭证的事,殿下竟如此恶意揣测申良娣。
可怜申良娣尽心侍奉多年,殿下当真薄情寡义啊!...”
说着,左相一脸叹惜,失望且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此神情,自是故意做给殿上众人看的,就看司景煜的脸上挂不挂得住了。
司景煜才不中他的下怀,脸上没有丝毫的气恼,反而笑意盈盈,似乎比方才快意不少。
“孤就说嘛,左相一朝重臣、德高望重,怎会是不明事理之辈?
既知没有凭据,不可随意揣测,方才却执意上表要废黜太子妃,又是何道理?!...”
“这两件事如何能相提并论?...申良娣向来品行端庄,太子妃却是素有劣迹,名声在外。
上表废黜太子妃并非臣一人之举,殿上众位大人都与臣的意见一致。
除非殿下寻出证据证明此事与太子妃无关,否则,废黜太子妃便是顺应天意民愿。”
左相面对司景煜的质问,非但没有丝毫理亏的样子,竟是无理却要占上三分理,狡辩地更理直气壮了。
“好一个天意民愿啊,左相要证据是吗?
就算寻不出物证,只要此事非鬼神所为,就当真寻不出人证吗?
凌雪阁的侍婢太监,孤挨个儿审问,左相就笃定,孤真的找不出一两个人证来?”
司景煜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左相有了几分忌惮,面上明显有些许不安。
“挨个儿审问?...殿下这是要屈打成招,随便抓个替死鬼出来指证?
殿下这是在威胁臣等?...”
司景煜见对方终于显出了心虚的模样,极力压抑着怒意,却还在装腔作势地质问自己,终于快意地笑了笑。
“不敢,孤身为大宸国的储君,又岂会做这种卑鄙下作的勾当?
孤只是好意提醒左相和追随左相的一众大人,孤与良娣同在东宫的殿宇内相处了这么多年,良娣做过什么,孤再糊涂,也该比众位大人清楚百倍吧!
众位大人想要的证据,孤并非没有,哪怕现下去寻,也不过一时三刻的事。
孤之所以没将事情做绝,不过是顾念着良娣与众位大人的脸面。
所以,孤还是奉劝众位大人,凡事莫要太执着,留些余地,日后才能行得长久。”
司景煜一番话说得平静,听起来不痛不痒,左相却瞬间安静了不少,似乎在考量什么重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