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紧接着夫妻俩赶紧跑到吴配金的尸体旁,一左一右跪趴在草席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哭起来,那哭声此起彼伏,在院外回荡着,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吴应龙哭的就像打雷一样,粗嘎的哭声震得人耳朵发麻,身子一抽一抽地往前探着,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几乎要趴到尸体旁的草席上:

“爷爷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前儿个你还坐在门槛上跟我念叨着,说想吃镇上李记铺子的糖糕,我这正打算明儿赶集给你买回来呢,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舍得撇下你孙子我呀!往后家里少了您咳嗽的动静,少了您喊我吃饭的声音,我可怎么过啊,我会想你的呀,会想死我的呀!”

杨素素虽然哭的声音也很大,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哀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肩膀也跟着剧烈耸动,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但若是仔细瞧,就会发现她眼角却干干涩涩的,半滴眼泪也没掉下来。

没办法,她只好一边哭嚎着“爷爷你醒醒啊,你活过来吧”,一边偷偷用袖口使劲揉眼睛,把眼周的皮肤揉得通红一片,连带着眼珠子都泛起了细密的血丝,乍一看上去,倒也添了几分悲恸欲绝的模样。

周围那些不明真相的村民见了,不由得露出动容的神色,纷纷交头接耳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这吴老头的孙子孙媳真是孝顺,看这哭的,肝肠寸断的,都快背过气去了!老爷子走得也算安详,有这样的后人,这辈子也算值了。”

而那些知道这夫妻俩平日里如何对老爷子冷淡刻薄,轻则甩脸子,重则冷言冷语,连口热饭都懒得给老人吃的村民,则纷纷别过脸去,嘴角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鄙夷,有人还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想道: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戏演的,不去搭台子唱戏真是可惜了,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

郑广琴与吴学宝站在不远处,看着儿子儿媳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像是能夹死一只蚊子,心里头的怨恨像潮水似的一波波涌上来,恨不得上前撕下他们的假面具。

可眼下家里有这么多亲戚乡邻在场,若是当场跟他们闹起来,传出去只会被人看笑话,说他们当长辈的不懂事,在老人的丧礼上起内讧。

再加上吴学宝身为吴家的孝子,正忙着给陆续前来送纸的乡亲们磕头谢孝,额头都磕得有些发红,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郑广琴则被一群相熟的妇人围着,要她分发裁好的孝布,登记来吊唁的亲友名单,忙得脚不沾地,根本腾不出手来管这俩活宝。

吴配金的老伴吕成英更是趴在吴配金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一声声“老头子,你怎么这么狠心”的哭喊听得人心头发紧,好几次都哭得背过气去,被旁边的妇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才勉强扶着坐稳,自然也顾不上瞪那装模作样的孙子孙媳。

这时,村长手里捏着根油亮的旱烟杆,慢悠悠走到吴学宝身边,等他给一位颤巍巍拄着拐杖的送纸老人磕完头谢完孝,才吧嗒了两口烟开口问道:

“学宝,亲戚家门都通知到了吗?该叫的可都得叫到,别漏了哪家,回头落人话柄,说你们家办事不周全。”

吴学宝刚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点了点头,声音因为连日操劳和悲伤带着几分沙哑:

“都安排人骑车往各村跑了,特别远的亲戚就让人到大队部打电话通知,估计到晚上,该来的差不多都能赶过来。”

村长吸了口烟,烟锅里的火星在树荫的光线下明灭了一下,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把烟杆往鞋底上磕了磕烟灰,沉声道:“对了,你好像还有个堂弟叫吴学栋的,就是在城里小学教书的那个,你有派人去通知他吗?”

吴学宝脸上的疲惫又添了几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往旁边挪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了:

“没有!不瞒村长说,我们两家这几年因为一些事情闹了些别扭,后来就很少来往了,逢年过节都没什么走动。我估摸着,就算专门派人去城里通知他,他也未必肯来的。”

“这叫什么话!”村长把脸一沉,语气顿时严肃起来,手里的烟杆在手心磕了磕,“你父亲可是他的亲堂叔,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有道是死者为大,人都已经咽气了,黄土都快埋到头顶了,多大的仇怨还能搁在心上放不下?他可是城里学校的人民教师,教书育人的文化人,总不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你听我的,赶紧找个人去城里跑一趟,把话传到了。他来不来是他的事,但你不通知他,就是你的不是,传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吴学宝闻言点了点头:

“村长说的在理,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跑过去通知,怕晚上赶不过来,我家里有吴学栋的电话号码,这就让小龙到大队部给他小叔打电话报丧!”说罢,吴学宝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尘土和草屑,走到哭的正欢的吴应龙身边,眉头微微皱着沉声说道:

“小龙,别哭了,眼泪擦干净,赶紧去大队部给你小叔打个电话,就说你爷已经过世了,让他抓紧时间过来奔丧!”

吴应龙一改往日那副跟谁都拧着来的忤逆模样,立马抽噎着站起身,用袖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露出几分刻意做出来的悲伤和慌乱:

“爸,我…我不知道小叔家的电话号码多少啊?这突然让我打,我哪记得住。”

吴学宝皱着眉想了想,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挥了挥手:

“你回家看看去,去年那张老黄历应该还在你家堂屋东墙贴着,他小叔家的号码就记在那上面!”

“哎,老黄历还在呢,我这就回去记下来!”说罢,吴应龙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违逆,毕竟爷爷都死了,他知道父亲此时的心里肯定对他充满了怨恨,自然不敢造次!

于是,他快步往家里跑去。

一进堂屋,他就抬头看向东墙,果然在显眼的位置看到了那张发黄的老黄历,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的吴学栋家的号码清晰可见。他赶紧在抽屉里找了一支没水的钢笔,在嘴里使劲抿了抿,让笔芯沾上点唾沫勉强能划出痕迹后,把号码一笔一划地写在手心,写完后还反复看了看,生怕哪个数字写错了耽误事。

转身关上门时,他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眼睛鬼使神差地朝着厢房那边瞟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