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一直按照您最初的法子,断续续地做着,产出的‘细盐’比官盐坊的好了不少,但产量极低,成本也高。”周巡回答道。
“带我去看看。”赢无忧转身,取过一件厚重的狐裘披风。她要亲自去现场,根据实际情况,将脑海中的知识转化为这个时代可以大规模应用的工艺。
马车碾过积雪,出了咸阳城,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庄园。地下经过改造,便是一处设施相对完善的试验工坊。工坊内,几名工匠正在忙碌,见到赢无忧,立刻恭敬地行礼。
赢无忧摆摆手,径直走到那几口特制的大锅和一堆陶制过滤器前。她仔细观察着流程:溶解粗盐、初步沉淀泥沙、多层细布加木炭过滤、然后便是漫长的熬煮结晶。产出的盐,确实比市面上的细腻洁白了许多,但依然能看到微小的杂质,而且效率低下。
“方法是对的,但可以优化。”赢无忧挽起袖子,不顾周巡劝阻,亲自上手指导。
“过滤层可以再多几层,最上层用粗沙,中层用细沙,下层用碾碎的木炭粉,再垫以致密的细麻布。记住,木炭要经常更换。”
“熬煮时火候要稳,不能太大,否则结晶粗糙,且易糊底。等到溶液浓缩到一定程度,便可熄火,让其自然冷却结晶,这样得到的盐粒更均匀。”
“还有,”她指着结晶后剩下的苦卤,“这东西有毒,不可随意倾倒,要集中深埋处理。但其中也含有一些有用的矿物质,或许日后能另作他用。”
她一边讲解,一边亲自示范。工匠们起初还有些惶恐,但见公主殿下不仅言语平和,而且动手能力极强,所言之法又确实有效,不禁心生敬佩,认真聆听记录。
经过几次调整试验,新的流程产出的盐,色泽更加雪白,颗粒细腻,几乎没有任何苦涩味,放入口中,只有纯粹的咸鲜。产量虽然依旧无法与大型官盐坊相比,但效率已提升了数倍。
“此盐,可称‘白雪盐’。”赢无忧看着陶盘中那洁白晶莹的产物,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捻起一小撮,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心中已然开始盘算。
几天后,章台宫偏殿。
赢无忧将一小罐“白雪盐”呈于秦王案前。
“父王,请品尝此物。”
秦王疑惑地看了一眼那洁白得不似凡品的细盐,用银匙取了一点放入口中。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没有往常食盐的涩口与杂质感,只有极致的咸味,甚至带出了一丝鲜甜,与他过去所尝的任何盐都截然不同。
“此乃何盐?从何而来?”秦王放下银匙,目光锐利地看向赢无忧。他深知盐利之巨,也知盐质关乎民生军需。
“此乃儿臣命人,以新法从粗盐中提炼而出,儿臣暂命名为‘白雪盐’。”赢无忧从容回答,“父王,我大秦官盐乃至天下诸国之盐,皆粗粝苦涩,富含杂质,长期食用,于民体魄有损,于军耐力亦无益。而此‘白雪盐’,不仅味道纯正,去除了有害杂质,更易人体吸收。”
她顿了顿,开始阐述其背后的巨大价值:“儿臣有三策,请父王思量。”
“其一,设立皇家盐业司,专司此法提炼细盐。初期可于河东池盐设立官营精炼工坊,大规模生产‘白雪盐’。此盐品质远超各国,可定为贡品、官用及军中特供,必能提升官军队战力。”
“其二,开放部分‘白雪盐’于市面,高价售与富商贵族。其利之厚,远超粗盐,可成为国库又一重要财源。以此盐之利,反哺科举、官学、修路、水利等新政,则新政推行,阻力大减。”
“其三,此盐亦可作为战略之物。例如,我可提高向齐国出口‘白雪盐’的比例,换取更多粮食、布匹乃至战略物资,进一步加深其对我之依赖。若他日对魏用兵,亦可严格控制边境盐贸,扰乱其国内民生。”
秦王听女儿条理清晰的分析,眼中精光连闪。他不仅看到了盐的品质提升,更看到了背后巨大的经济利益和战略主动权。这小小一罐盐,在赢无忧的谋划下,竟能牵动国库、民生、军政乃至外交!
“此法……可能大规模推行?成本几何?”秦王问到了关键。
“回父王,儿臣已在城外庄园初步试验成功,优化了工艺。大规模推行,需建造专门的过滤池、结晶棚,初期投入会高于传统制盐,所以没办法大批量生产,因此无法满足天下百姓之需,目前只能限量供应,‘白雪盐’售价远高于粗盐,利润极其可观。且此法能更充分利用盐资源,减少浪费。”赢无忧早已准备好答案。
“准!”秦王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女儿在“生财”、“强国”方面的能力,他已多次验证。“即日着手筹建皇家盐业司,由你总领其事。所需人手、钱粮,报于寡人。”
“儿臣领命!”赢无忧心中一定。有了父王的全力支持,推行细盐之事便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的几个月,在赢无忧的亲自督导和周巡的严密执行下,皇家盐业司迅速成立。首先在河东盐池选址,兴建了第一家大型“白雪盐”精炼工坊。赢无忧将试验工坊总结出的工艺流程标准化,设计了更高效的过滤系统和多级结晶池,并严格规定了卫生标准和质量控制。
同时,她通过《大秦新报》开始为“白雪盐”造势。报纸上刊登文章,详细描述了粗盐杂质的危害,以及“白雪盐”的纯净与健康,将其与“宫廷御用”、“强军健民”等概念关联起来,迅速在贵族和富商阶层中引发了热议和渴望。
当第一批晶莹雪白、品质稳定的“白雪盐”正式少量流入咸阳市场时,立刻引起了轰动。其洁白如雪的外观、纯正的口感,瞬间征服了所有品尝过的人。尽管价格高昂,依然被抢购一空。无数商贾嗅到了巨大的商机,纷纷打听货源,希望能获得经销之权。
而军队方面,王翦在体验过“白雪盐”之后,立刻上奏,请求优先供应边防及主力部队。他敏锐地察觉到,长期食用此盐,士兵的确不易疲劳,体力有所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