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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盐带来的滚滚财源,开始注入国库,赢无忧适时提出,将盐利的一部分,专项用于支持各地官办学府的兴建和贫寒学子的补贴,这又为她赢得了更多士林的好感。

看着账目上迅速增长的盐利,以及民间对“白雪盐”的追捧,赢无忧嘴角微扬。细盐的成功,不仅提升了秦国的硬实力和软实力,更让她手中多了一张重要的经济王牌。这张牌,在接下来对齐、魏的最终布局中,或将起到意想不到的关键作用。

然而赢无忧心里很明白,白雪盐那高昂的价格,对寻常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般遥不可及,他们根本无力承担这样的开销。

相比之下,粗盐尽管味道苦涩且存在一定危害性,但好歹还能够满足人体基本需求,可以勉强维持生计。

要想实现让每个人都能用得起白雪盐这个目标,那就必须先大幅度提高生产力水平才行。只有当产量大幅增加后,生产成本自然也就随之降低了下来。

可这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逐步推进改革和创新,不断探索新方法、新技术,并持之以恒地研究下去才有可能达成所愿。

所以目前来看,还是应该充分发挥白雪盐的作用,将其运用到增强军力、繁荣国家等方面,以获取最大效益。

雪花依旧飘落,覆盖了宫阙与乡野。而赢无忧为即将到来的天下一统,又增添了一笔。

公元前223年,岁末的寒风卷过沛县的街道,带来了淮水特有的湿冷,也仿佛将两个月前郢都那场冲天大火最后的灰烬吹到了这里。

楚王负刍自焚,项燕降秦,曾经带甲百万、纵横江汉的泱泱楚国,如同被秋风扫落的最后一片顽叶,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沛县,这片原本属于楚国的土地,如今已插上了黑色的秦旗。

最初的惶惶不可终日,如同瘟疫般蔓延过每一个角落。楚歌喑哑,秦律森严,人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新主人的脸色,生怕稍有不慎便招来灭顶之灾。

两个月过去,预期的血腥清算并未大规模降临,秦吏接管了官府,清点了户籍,颁布了法令,生活似乎又在一种紧绷的秩序下,重新开始了缓慢的流动。

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多了对远方咸阳的揣测,以及对自身命运的迷茫。

而沛县的吕府,却呈现出一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景象。原本,作为本地有些声望的乡绅,吕公一家在楚国灭亡后,理应如同许多旧楚贵族一般,门庭冷落,甚至战战兢兢。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吕府的门前,车马似乎比以往更繁忙了些,前来拜访、攀交、甚至是单纯好奇观望的人,络绎不绝。

街角酒肆旁,几个裹着厚袄的行人缩着脖子,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吕府的方向,低声议论着。

“听说了吗?吕家那位小小姐,在咸阳可是不得了了!深受那位嘉阳公主的赏识!”一个瘦高个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何止是赏识!”旁边一个胖些的商人接过话头,搓着手,仿佛与有荣焉,“听说她还有爵位呢!‘公乘’,那可是实打实的爵位,能传家的!”

“女子……女子真能当官?还有爵位?”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瞪大了眼睛,这完全颠覆了他几十年的认知,“秦国…秦国当真不顾祖宗礼法了?”

“嘘!慎言!”瘦高个紧张地左右看看,“你现在也是秦人!妄议国策,小心被亭长抓去打板子,罚你去修长城!”

那憨厚汉子悻悻地闭了嘴,脸上却依旧是不服。另一人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好好的楚国,怎么说没就没了……唉……”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商人模样的用力捂住了嘴,厉色道:“你是不是活腻了?楚国早亡了!现在是秦人的天下!秦法严苛,你这话要是被巡街的听了去,脑袋还要不要了?”

那人挣扎了一下,终究没再出声,只是眼神里满是不甘与落寞。商人松开手,缓和了语气道:“要我说,女子能当官有什么不好?你们看看吕家,要不是有个在秦国当官的女儿,就凭吕公以前和那些楚国贵族来往,现在还能有这般光景?怕是早就……”

“可不嘛!”旁边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贩插嘴道,脸上带着点得意,“我看啊,这女子能科举就是好!我那个儿子,读书笨得要死,我看是没什么指望了。倒是我家那个丫头,机灵得很,认字快,算数也明白。以前觉得没用,现在看着,没准真能去考个秀才试试?”

“有女儿了不起啊!”先前那憨厚汉子酸溜溜地呛了一句,“我这就回家找我婆娘生一个去!”说完,气呼呼地扭头走了,引得剩下几人一阵哄笑,只是这笑声里,也掺杂着几分对未来的茫然与新的盘算。

吕府内院,一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厢房里,刘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自公元前225年蒙毅那次离奇的刺杀未遂后,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已然两年有余。

吕公坐在床边的胡椅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婿,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精于相面,当初便是看出刘季隐隐有非凡之相,才不顾妻子反对,执意将女儿吕雉许配给他。谁能料到,这“非凡”还未显现,灾祸却先至,紧接着楚国覆灭,天地翻覆。

如今,女儿吕雉远在咸阳,竟凭借自身才能,获得了爵位和官身,这完全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这固然让吕家在秦治下站稳了脚跟,甚至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尊荣,但也将吕家推到了风口浪尖。府门外那些窥探的目光,有羡慕,有巴结,自然也少不了嫉妒与审视。

“唉……”吕公长长叹了口气。他一方面庆幸女儿有了好前程,另一方面,又对昏迷的刘季感到一丝愧疚和不安。将刘季留在府中,固然是尽岳丈的情分,但其中是否也夹杂着,在女儿前程未明时,不愿彻底放弃这步“奇货可居”的棋子的心思?

如今吕雉地位稳固,这步棋的价值似乎变得尴尬起来。继续养着,恐惹来不必要的猜疑;若弃之不顾,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