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整,章台殿。
赢无忧领着韩信步入大殿。秦王端坐于案几之后,正在批阅奏章,仿佛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儿臣拜见父王。”赢无忧行礼。
“草民韩信,拜见大王。”韩信随后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秦王放下笔,抬头打量韩信。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在韩信身上停留许久,方才开口:“寡人听闻,你与公主相谈甚欢。”
韩信坦然应对:“公主博学,与草民谈论兵法谋略,受益匪浅。”
“哦?”嬴政微微挑眉,“你懂兵法?”
“略知一二。”
赢无忧心中紧张,【父王这是在试探他...韩信啊韩信,你可要好好表现,千万别说什么‘多多益善’之类的话啊!】
秦王目光微动,看向赢无忧,又转向韩信:“既然如此,寡人有一问。若以秦军攻齐,当如何布局?”
韩信沉思片刻,不疾不徐地回答:“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若不知齐军部署、地形险易、粮草多寡,妄言布局,不过纸上谈兵。”
“好一个纸上谈兵!”秦王突然提高声音,“那你告诉寡人,何为将才?”
韩信抬起头,目光坚定:“将才者,智、信、仁、勇、严也。智者不惑,信者不二,仁者爱人,勇者无惧,严者不怠。五德兼备,方可为将。”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铜漏滴答作响。
突然,秦王大笑起来:“好!好一个五德兼备!”他站起身,走到韩信面前,“寡人再问你,若给你一支军队,你希望有多少兵马?”
赢无忧心头一紧,【经典问题来了!】
韩信却淡然一笑:“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若韩信为将,千人可作万人用,万人可作百万师。若不得其法,纵有百万大军,亦如驱群羊入虎口。”
秦王凝视着他,久久不语。章台宫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嘉阳,”良久,嬴政终于开口,“你为寡人发现了一个人才。”
赢无忧松了口气,轻声应道:“父王过奖,是韩先生本身才华出众。”
秦王走回案几后,取出一枚令牌:“韩信,寡人任命你为郎中,暂在蒙恬军中历练。他日若有所成,必当重用。”
韩信接过令牌,沉稳行礼:“谢大王。”
退出章台宫后,赢无忧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她看着身旁的韩信,轻声道:“韩先生,前路已开,望你好好表现。”
韩信深深一揖:“公主知遇之恩,信永志不忘。”
望着韩信远去的背影,赢无忧不禁微笑。这个时空的韩信,或许因为未真正经历胯下之辱,不会再有一饭千金的典故,也不会再被吕后所害。
时间进入腊月中旬,咸阳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小雪,洁白的雪覆盖了巍峨的宫阙殿宇。
公主府书房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将窗外凛冽的寒气隔绝在外。
赢无忧解下沾着雪星的狐裘披风,脸颊被殿内热气熏得微红。她刚结束与海运司官员关于开港项目年度结算会,接过侍女兰儿递来的热茶,轻啜几口。
“寒冬饮暖茗,确是舒坦。”她在心中轻叹。
这时,翠儿便通传秦王召见。赢无忧放下茶盏,由兰儿为她系好披风,便朝章台宫行去。
章台殿内,秦王嬴政正屹立于那幅巨大的中原地图之前,身姿如松,目光如炬,凝视着图上已被秦墨染就的广袤黑域。
“儿臣参见父王。”赢无忧清越的声音打破沉寂。
秦王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眼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嘉阳,来了。”
他抬手,指向地图上魏国的区域,“年关将至,万象待新。寡人思忖,待来年春暖,是否该让这中原之地,彻底旧貌换新颜?”他声音平稳,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寡人欲伐魏,你意如何?”
赢无忧心念电转,趋步上前,与秦王并肩立于图前,仰视那片熟悉的区域。
赢无忧心中暗自思忖,须臾,她抬手,轻触眼前铺开的地图,凝视着上面的山川地势,而后沉稳地分析道:“父王,以儿臣之见,魏王假此人,性怯懦且多疑猜忌,贪图安逸享乐,无长远谋略。而今其朝堂之上已然分崩离析,内讧不止!那些主张开战之人,仗恃大梁城墙高耸坚固,护城河宽深难越,便以为可高枕无忧。然实则,因其久对我大秦经济过度依赖,国内军备力量早已懈怠松弛。然则,出兵仍需一个恰当名目。”
秦王听后微微颔首,旋即开口问道:“若效法破楚之策,可否行之?”
赢无忧闻之,轻轻摇头,解释道:“父王,彼时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败楚,主要是因楚国正面临严重饥荒,大量民众纷纷逃离故土,来我大秦求生。而此难民至此,皆获肥沃田地与充足口粮,得以安居乐业。又兼那楚王负刍本就生性多疑善变,方能巧用计策,成功离间其与项燕之关系,终迫项燕归我秦国。正因如此,楚国方会这般轻易地亡。然魏国之况与楚国大异,故此计恐不甚适用。”
秦王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并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秦王心中一直有些担忧,担心赢无忧会因此而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利用舆论等手段来对抗楚国是可行且有效的策略。这样一来,她很可能会将同样的方法应用到与魏国的交锋之中,但这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然而,事实证明,嘉阳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面对眼前的成绩,她依然保持着冷静和谦逊,既没有因为战胜了楚国而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也不会因为未来可能遇到的困难挫折就轻易放弃或者失去信心。
看到嘉阳如此沉稳内敛又充满斗志昂扬的精神状态时,秦王不禁感到十分欣慰。
赢无忧略微思考一番后,接着开口道:“父王,依儿臣之见,建议执行‘中枢瓦解,釜底抽薪’之策。利用魏太子忌在咸阳的特殊身份,使其成为推动魏国投降的内在催化剂。辅以经济封锁、舆论压力、军事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