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饶有兴致的开口:“哦?详细说说。”
赢无忧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父王,第一步,可以利用魏太子忌。他在大秦学院就读已有两年多,相信我们大秦文化的熏陶已经形成记忆。他对我们大秦的强盛和先进肯定是有了一定的认知。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通过特定课程、同窗影响、乃至‘偶然’得知魏国窘境等方式,引导其产生‘归降方能存宗庙、救魏民’之念。令其主动或被动地书写家信,或通过特定渠道向魏王传递信息。此乃攻心之最上乘。”
秦王点点头,赢无忧继续说道:“第二步,采取经济绞索。即刻以‘年关稽核,物流调整’为由,暂停对魏输送铁器、药材、御寒布匹等战略物资,并大幅提升盐、糖等奢侈品价格。同时,利用边境商人,高价抢购魏国粮食,引发魏国粮食危机。”
赢无忧转头望向坐秦王,见其一脸沉思地凝视着自己,似是并无开口打断之意。遂,赢无忧深吸一口气,继而说道:“接下来便是第三步,借助舆论力量展开攻势。利用《大秦新报》作为平台,并邀那些知名大儒、学者参与其中。
请其撰一篇关于大一统之后美好愿景的文章,文中可以描述统一后之国将予民带来何等翻天覆地之变化,如衣食住行方面将有何改善与提高;教育资源将如何得到更好之分配与共享;日常生活又将发生何种改变等等。
总之,宜尽可能全面而细致地描绘出一幅令人向往之画卷,使正在观望的旧贵族以及百姓,都能明白实现大一统对于整个社会发展及自身利益。唯有如此,方能真正赢得民心,使民众对未来充满信心并积极支持我大秦一统天下。”
赢无忧继续道:“第四步,军事准备。父王可派人前往大梁西境,驻扎,进行军事演习,施加压力。”
秦王听着,眼中赞赏之色愈浓。“中枢瓦解”、“潜移默化”、“家书动父”……这些策略,直指人心最软弱之处。
“好!”秦王击节赞叹,“嘉阳此策,直捣黄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妙极!便依此计!”
他走向御案,朱笔挥毫:“诏:大秦学院 加强对魏太子忌之‘特别关注’,引导其识时务,明大势,或可使其自发抒写家信,陈述利害;经济司即日起对魏实施战略物资禁运与价格调控;报文司草拟文书,广布大一统之利;命韩信率精兵五万,移驻大梁西境,日日操演,以示军威;工兵司遴选干才,秘勘大梁水脉城基,拟订水攻备选之策!”
诏令迅速拟就,加盖玺印,由郎官疾送各方。
秦王看着女儿,目光深邃:“嘉阳,此事由你总揽协调,大秦学院 、经济司、报文司、韩信军中等,若有需处,你可持寡人手令行事。”
“儿臣领命!”赢无忧肃然应道。
秦王诏令下达的第三日,咸阳城笼罩在腊月最后的寒意中。
大秦学院后院的竹园里,魏太子忌正在临摹一幅新绘制的《九州水利图》。墨迹在细腻的秦纸上缓缓晕开,勾勒出黄河、长江的走势,以及密密麻麻标注的水利工程——其中许多还只是图纸上的构想。
“魏太子笔力越发沉稳了。”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魏太子忌搁笔转身,见是学院新任的“政论博士”淳于越。这位秦国的大儒,大秦长公子扶苏的师傅,目前还担任着大秦学院的先生。
“淳于先生。”太子忌躬身行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对方手中那卷最新印制的《大秦新报》。
淳于越将报纸展开,指着头版一篇长文道:“今日新报有重头文章,秦王亲命题目,命老朽执笔。题为《论天下一统与万民之福》。魏太子可愿先睹为快?”
太子忌心中微动。他接过报纸,目光扫过那些工整的铅字:
“昔者周公制礼,天下诸侯各守其土;今者天道循环,九州万民思归于一。何以言之?夫分则力薄,合则力强;分则争战不休,合则安定可期……”
文章开篇立论,接着从五个方面详述统一之利:
一曰“止兵戈”。文中列数百年战乱伤亡,“长平白骨犹未寒,邯郸烽火又三年”,若天下一统,则“壮士可归田,老母不哭子”。
二曰“通有无”。以秦国修建的水泥路为例,说明交通便利后,“蜀锦三日达邯郸,齐盐半月至咸阳”,商旅繁荣则税赋丰盈,民生富足。
三曰“均教化”。描述大秦学院及各地官学规划,“无论贵贱子弟,皆可入学识字;农工商贾,俱能习得一技”。特别提到即将推行的“急递铺”制度,可使政令通达,“朝发咸阳令,暮至东海滨”。
四曰“兴水利”。配有一幅简图,展示统一后方可实施的宏大工程——“凿灵渠以通湘漓,修郑国渠以溉关中,疏黄河以避水患”。文中强调,此类工程非一国之力所能为。
五曰“定法度”。主张“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伦”,消除各国交往障碍,“使燕赵之士可与楚越之人同堂论道,齐鲁之商可与秦晋之贾契约为凭”。
文章最后写道:“或有疑者曰:六国宗庙何存?旧贵族胄何往?昔者武王伐纣,封微子于宋,存商祀不绝。今我秦王,宽仁胜于往圣。韩赵宗室,咸阳赐宅;项燕归降,爵位不失。天下一统,非为诛灭,实为融合;非为毁弃,实为升华。使六国英才,尽入秦庭;列国文化,皆归华夏。此乃千秋伟业,万世太平之基也!”
太子忌读完,久久无言。文章中的每一句话,都像锤子敲打在他心上。他想起了大梁城内日益紧张的粮食供应,想起了父王宫中那些还在争论是战是降的臣子,想起了前日张苍“无意”中提到的秦军调动传闻。
“先生此文……当真犀利。”太子忌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