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里,沈天娇终于等回了,处理完后续事务的严彧。
沈天娇早就已经吩咐人,给严彧准备了一桌子的好吃的,就等着严彧回来开吃了。
见严彧回来了,沈天娇刚想站起来去迎接他,就被严彧给阻止了。
“坐着别动,你还记得你脚上有伤吗?你现在可是个伤员,不好好听话养伤的话,将来可是会变成跛子的。”
“怎么,严大将军这是嫌弃我了?怕我变成个跛子,有碍观瞻?”
沈天娇也只有在严彧面前,才能够如此的轻松了。
“你呀,我就没有说过你的时候。”
严彧在别人面前也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但是到了沈天娇这儿,就变成了次次都输的那个人。
“快去洗个澡,然后过来吃饭吧。”
看着在自己面前只是低头笑的严彧,沈天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仿佛只要有严彧在身边,沈天娇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害怕了,遇到任何的问题,都能够有信心和勇气去解决了。
在外人面前强的没有弱点的沈天娇,其实内心里面也是,希望能够被人保护,有人可以做她的依靠的,而这个人只能是严彧。
严彧很听话的去洗了澡,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这才走出来坐到了饭桌前。
“你是不是也等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以严彧对沈天娇的了解,沈天娇绝对是一直在等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其实今天一整天,沈天娇和严彧都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了。
“嗯,我不饿,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所以就没吃。”
知道骗不了严彧,所以沈天娇就实话实说,没有为自己找任何的理由和借口。
严彧知道沈天娇心里面,为什么会觉得堵得慌不舒服。
“人生世事难料,这也许是上天为她安排的最好的结局了。”
李朝晖虽然死的不体面,但是至少她也算是保住了她的尊严,如果她没有从城楼上跳下去的话,那么此时的她就应该出现在慎刑司了。
不论是谁只要进了慎刑司,都得先扒层皮再说后面的事情。
作为云离的大长公主,李朝晖可能情愿去死,也不愿意去慎刑司受那样的屈辱的。
慎刑司里用的手段,是不分男女的,到了那里的人,别说是体面了,就是最起码的羞耻心都不给人留的。
“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你不能总把它放在心里,这样会影响你的情绪和身体的健康的。”
严彧知道今天的事情,对沈天娇的冲击有点儿,在战场上杀敌是一回事,看着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跳下城楼上摔死,是另外一回事。
“我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许是我现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本身就是个容易心软又多愁善感的人吧。”
“自从进入到了这具身体里面,我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情绪有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被影响。”
在这具身体里面待的越久,沈天娇的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你没事吧?”
严彧一下子就担心了起来,他进到现在这具身体里,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这中间除了离魂症那次之外,就没有别的不舒服或者是异样的事情发生了。
“没事,只是有的时候偶尔会受些影响而已,并不会影响别的什么的。”
沈天娇赶紧拉住严彧的手,示意他不要那么的激动,坐下来说话。
“我们重生这件事本来就很古怪,还是要当心些的好。”
他们两个是死而复生,重生又活了一次的人,这是严彧和沈天娇,两个人之间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不能让人知道,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寻求任何人的帮助,只能小心谨慎的行事。
“嗯,我知道了。”
沈天娇用筷子给严彧夹了一个大鸡腿,说道:“你赶快吃饭吧,你今天累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你不也是。”严彧把盛好的汤,端到沈天娇面前,说道:“我知道你吃不下东西,但是至少也要喝点儿热汤暖暖胃才行。”
“不然的话身体不补充能量,会受不了的。”
“嗯,吃饭吧。”
沈天娇冲着严彧点了点头,端起严彧给她盛的那碗汤,小口的喝了起来。
见沈天娇吃东西了,严彧这才开始认真干起了饭。
他实在是太饿了,今天的事情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和体力,他觉得面前桌子上的这些食物,根本就不够他吃的,他现在可以吃得下一头牛。
王云知接到李朝晖死讯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他听到消息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不准任何人打扰他。
“他这样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结束了自己的任务,来给王云知报信的陆炎,看到王云知这副颓废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没事,不用管他,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静静心,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作为王云知兄长的王恒山,对自己的弟弟还是了解的。
王云知能够设这个局,帮助皇后除掉李朝晖,那就说明他心里真的是已经放下了。
对于放下的事情,王云知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他现在之所以会是这副样子,那是他要跟过去的那些事告别。
李朝晖作为王云知的白月光,毕竟在王云知的生命里,占据了将近他一半的时光了。
如今李朝晖死了,王云知也要跟她告别,彻底的做个了断才好。
不愧是王云知的大哥,王云知的心思他是一猜一个准。
王云知此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正在烧他之前跟李朝晖之间来往的书信。
自从李朝晖被囚禁在安国寺之后,王云知他们两个人的书信来往就没有间断过。
几乎上差不多三两日就会有一次来往的书信,这十几年算下来,少说也有上千封的书信了。
王云知手里拿着那些书信,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一沓子一沓子的把那些书信投进了火盆里。
火盆里燃着的熊熊烈火,很快就将那些书信给烧成了灰烬。
那些灰烬此时就代表着,王云知跟李朝晖之间的关系宣告彻底结束了,无论生死他们两个人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看着火盆里的那些灰烬,王云知不禁扬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枉他王云知自诩是个聪明人,但就是他这个聪明人,却被一个女人迷了眼睛,糊涂了大半辈子,如今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他都觉得可笑。
看到从书房里冒出来的烟,陆炎是彻底坐不住了,“咱们还是去看看吧,云知别因为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傻事出来了。”
对比陆炎的慌张和沉不住气,王恒山可就冷静和镇定的多了。
“行了,我说没事就没事,云知不是个心里没数的人。“
王恒山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陆炎,起身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走,走,走,你也别在这儿胡思乱想了。”
“咱们俩呀,去准备些好酒好菜,一会儿等云知出来了,咱们仨今天晚上来个一醉方休。”
“说实话,我也好些年没有痛痛快快的喝一顿酒了,今天借光好好的醉一回。”
“弄好酒倒是没问题,还弄好菜呢。”陆炎嫌弃的看了一眼王恒山,说道:“是你会下厨,还是我会做菜啊?”
陆炎这辈子别说是下厨做菜了,他连自己家厨房在哪儿,他都不知道。
典型就是属于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文人。
“嘁,你不会就不会,别把我拉上啊。”
王恒山仰着头,颇有些骄傲的说道:“我这些年在北疆,别的没什么长进,但是厨艺还是很不错的。”
“我告诉你啊,尤其是我做的羊肉锅,那味道简直就是一绝,不是我自夸,我做出来的羊肉锅,我若是称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陆炎看着吹牛吹的都快要,找不着东西南北的王恒山,他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他姑且也就信了,但是这话若是从王恒山的嘴里说出来,那打死他,他都不带信的。
王恒山可是个比陆炎,更大男子主义的人了,他一向主张的是,男子绝不能掺和后宅的事情。
王恒山要是会做饭,那他陆炎就能上天。
“干嘛呢,走啊。”
王恒山看着一脸嫌弃,跟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陆炎,就知道陆炎这是在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了。
“陆大人,你就信我的吧,我王恒山可是在北疆待了多年的人,在北疆的这些年,我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活没干过,现在就没有我王恒山不会做的事。”
王恒山大概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曾经受的那些苦难,竟然在有朝一日,成为了他可以夸口的事情了。
陆炎没说什么,他只是低头默默的走路,他比王恒山更不愿意提及北疆的事情,王恒山这些年受的那些苦,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也能想象的到有多苦。
见陆炎不说话了,王恒山嘿嘿一笑,上前去拦住陆炎的肩膀,说道:“老伙计,一会儿等我把羊肉锅做好了,你尝一尝,那味道保准能把你的下巴都鲜掉喽。”
“只是不知道这上京城的羊肉,有没有北疆的滩羊肉好吃。”
“哎呀,不行了,只要想想我就馋的要流口水了。”
王恒山不由分说的拽着陆炎,就去了厨房,准备要大显身手,好好的秀一秀自己的厨艺了。
到了厨房,见识到王恒山干脆利落的剔羊肉之后,陆炎就开始闭嘴什么都不说了。
只要看王恒山这架势,就知道这人刚才说的,都不是在吹牛了。
看来王恒山在北疆除了受苦之外,倒也是真学了不少的本事呢。
王恒山给羊肉剃了骨,然后又切成大小一致的小骰子块,就在砂锅里放上葱姜和花椒,将羊肉焯水去除膻腥味。
等把羊肉焯好了水,撇去了血沫子,王恒山又将捞出来的羊肉放到另一只砂锅里,加入一些可以去腥增香的调味料就开炖了。
做完了这一切的王恒山,回头看着一直都不说话的陆炎,笑着说道:“陆大人这是怎么了,平常不是挺爱说话的嘛,这会儿怎么变成哑巴了?”
“难不成是因为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让人送些梨膏糖过来,给陆大人润润嗓子啊?”
面对王恒山的冷嘲热讽,陆炎直接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王恒山这年纪虽然大了,但是他这性子可是一点儿都没变。
“谢谢王大老爷的关心,陆某嗓子好的很,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王大老爷还是赶紧,专心做你的羊肉锅吧,要是失手了,那可就要丢人丢到家了。”
听着陆炎都酸出水来的话,王恒山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就等着吃吧,你要是吃的不满意,我改天送你一只整羊到你府上去。”
当羊肉快炖好,香味飘的到处都是的时候,王云知来了。
他已经把过去的那些羁绊,全部都打包处理好了。
等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厮就告诉他,大老爷和陆大人两个人一起去了厨房。
所以他就在小厮的带领下,找到了厨房里。
王恒山看到王云知,给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他知道从此时开始,他这个弟弟跟过去已经完全告别了,以后就是个死而复生的人了。
“云知,快来,阿兄做了羊肉锅。”
“这天冷了,还是吃些热的东西,才能让身子暖起来。”
王恒山将羊肉锅从灶上端下来,便招呼王云知过来吃。
王云知笑着走过去,拿起筷子就开吃了,这几日他忙的连吃饭的空都没有,现在面对这一大锅的羊肉,他可要多吃些补一补才行。
看着埋头大吃的王云知,陆炎也默默的拿起了桌子上的筷子,加入了大吃的行列中了。
王恒山满意的看着,吃的连话都不说的王云知和陆炎,眼前的这一幕是他盼了多年的。
如今愿望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