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巩建州就起来了。
昨夜留在长远伯府的夏荷,此时也已经起来了。
她的任务完成了,也要赶紧回宫复命了。
“女使,这是要走了吗?”
巩建州刚进院子,就看到了夏荷已经在院子里了。
“是,事情办妥了,我也要回去向老祖宗复命了。”
夏荷给巩建州行了福礼,说道:“以后的事情,就要麻烦长远伯了。”
“老祖宗吩咐了,日后若是有任何的需要,你尽管派人去宫里找我便是了。”
“好,女使慢走。”
巩建州是不会说客套话留夏荷的,因为他很清楚夏荷该回去了。
辞别了巩建州之后,夏荷就又坐上马车急匆匆的回宫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刘氏和惠氏也差不多,一夜都没有睡,所以这天一亮,她们也都跑过来了。
见她们两个人来了,巩建州连忙走了过去,“二娘,三娘,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当然是因为不放心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跟你二娘昨天晚上,都没睡。”
惠氏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啊,三娘,其实你们也没必要这么紧张的,只要不让外人随意进出我的院子,然后就像平常那样就行了。”
巩建州可没想到,刘氏和惠氏因为这件事,竟然会一夜都没有睡。
在巩建州的印象里,刘氏和惠氏也不是这种经不起事的人啊,以前唐国公府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不得安生,她们两个照样能吃能睡的,不受任何的影响。
这怎么如今却变得这么的不扛事了呢?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像平常一样呢?”
刘氏看着巩建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是说那姑娘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人还在昏迷中吗?”
“人既然都到咱们家里来了,那咱们就要尽心好好的照顾才行。”
“再说了,你昨日不是说了,这姑娘是位贵人让你帮忙照顾的,这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后面的话,刘氏压低了声音,说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屋里的人听到了。
“所以我跟你三娘商量了一下,从今日起我就待在你的院子里,帮忙照顾这姑娘,直到她醒过来完全康复。”
“咱们家现在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是也防不住那些下人们的闲言碎语。”
“你这院子里总要有自己人,在这里照应着才好。”
刘氏和惠氏真是为巩建州操碎了心,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巩建州看着刘氏和惠氏,突然没有来由的鼻子一酸,说道:“那就辛苦二娘和三娘了。”
“你这傻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外人。”
刘氏上前给巩建州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去忙你的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好好的去办差,总不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才好。”
“嗯,我知道了。”
巩建州重重的点了点头,有刘氏和惠氏做他的后盾,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刘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巩建州,心里不由得感慨,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她当年进唐国公府的时候,巩建州还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可这转眼之间就长大成大人了。
与其说巩建州是刘氏和惠氏看着长大的,倒不如说是她们养大的。
巩建州的生母,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美人,在生下巩建州兄弟俩之后,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所以巩建州兄弟俩,从小几乎上都是跟刘氏和惠氏在一起的。
所以即便是他们有身份的限制,但是也不耽误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
“行了,早饭给你准备好了,你去吃了再走。”
“还有你的洗衣服做好了,你走的时候换上,以后每天都要收拾的精精神神,利利落落的才行。”
“你现在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出门在外都是要注意面子的,不能让人小瞧了,你现在不仅代表着你自己,还代表着咱们长远伯府。”
“咱们要把腰杆挺直了,莫要叫人轻贱了才是。”
虽然现在巩家没落了,大不如从前,但是刘氏亏待了谁,也不会亏待巩建州的。
巩建州现在是家里的当家主事的人,是他们长远伯府的门面。
这个家里谁都能受委屈,但是唯独巩建州不能受委屈。
“好,我知道了。”
巩建州冲着刘氏点了点头,他现在手头上的事情的确挺多的,在家里耽误不得的。
送走了巩建州,刘氏就留在了他的院子里,帮忙照顾昏迷不醒的安平,而惠氏则出门去了外面。
她要寻找商机,把长远伯府的的产业做大做强,让长远伯府成为上京第一有钱的。
惠氏刚准备上马车,蓉娘就先她一步上了马车。
看着稳稳当当坐在马车上的蓉娘,惠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道:“死丫头,你赶紧给我下去。”
“我警告你啊,赶紧给我下来,老实在家待着,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面对惠氏的威胁,蓉娘像是没听见似的,坐在马车上一动也不动。
“你是耳朵聋了,还是非要跟我作对?”
见蓉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惠氏忍不住发飙了,冲着蓉姐吼了起来。
“我就不,我就要跟着你一起去,我说了我要跟着三娘学做生意的。”
蓉娘毫不畏惧惠氏的吼声,还是稳当当的坐在那儿。
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她打定主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那是谁都管不住的。
“你这丫头真是要气死我啊。”
惠氏气的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似的,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你看谁家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到处抛头露面的学着跟人做生意的?”
“哪一个不是乖乖的在家里待着的?家里刚刚为你和玉娘请了夫子,教你们读书认字,你不好好跟着夫子读书,却非要跑去瞎胡闹吗?”
“暂且不说请夫人到家里来,教你们读书要花费多少的银两了,单是能够读书这机会有多难得,你不知道吗?”
“以前在唐国公府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可要比现在好多了,但是你父亲也没有专门请夫子,到府里来教你们读书的。”
“你知道你大哥,为了给你们请夫子,花费了多少的心思吗?”
“你若是不好好的读书的话,你怎么对得起你大哥啊?”
惠氏越说越气,就差没亲自动手把蓉娘从马车上给拉下来了。
“三娘,你别生气,我知道大哥不容易,我回来之后会好好的读书的,不会荒废光阴的。”
见惠氏真的生气了,蓉娘也一改刚才的满不在乎的态度,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这丫头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
惠氏看着此时低头顺目的蓉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蓉儿,你现在还小,不明白这世道作为一个女子有多难。”
“咱们长远伯府虽说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是好歹也是有爵位在的。”
“你一个伯爵府的小姐,跟着我一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是会被人非议的。”
“到时候你还怎么议亲,怎么嫁人?”
“稍微有一些身份地位的人家,哪一家会娶一个,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要跟很多男人打交道的女子呢?”
惠氏看着蓉娘,心里无奈的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对男人就是极其的包容,反正男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对女人就苛刻至极,用各种的规矩教条束缚着女人们。
女人们在这个时代,做事稍不谨慎,就会被扣各种帽子,成为众矢之的,被人攻击议论的对象。
惠氏并不是不愿意蓉娘,跟着她出去见世面长见识,只是如今这个世道,不允许一个女孩子,到处抛头露面去见世面长见识的。
“那我就不嫁呗,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嫁人的。”
“我不嫁人,不依附男人,只要有一门能赚钱的本事,照样可以活的很好的。”
蓉娘从小就是看着刘氏和惠氏,她们两个人的遭遇长大的,她可不想自己一辈子因为一个男人,而被困在一座宅子里。
看着别人的脸色,守着各种的规矩,跟许多女人一起侍奉一个丈夫,浑浑噩噩的就让自己这一生过去了。
她不知道别的,她只知道人只能活着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这一辈子,她要好好的活着,才不要为了那个人,尤其是男人糟践自己呢。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准再说了!”
惠氏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种反叛思想。
作为已经被这个时代同化的人,惠氏是绝对不会允许,更不能接受蓉娘的这种想法的。
惠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跟这丫头生气没有用,必须要哄着她才行。
因为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越是跟她来硬的,她就越强硬。
“乖,你听话,从马车上下来,回去好好的读书去。”
“三娘从外面回来了,给你和妹妹带好吃的糕点。”
蓉娘才不想要什么糕点呢,她只是想跟着惠氏一起,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以前在唐国公府的时候,她每天都被各种的规矩束缚着,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除了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之外,就无处可去了。
现在好不容易,他们搬出了唐国公府,在长远伯府里没有了以往的那些规矩,她和妹妹终于可以摆脱那些规矩的束缚,得到了向往已久的自由。
大哥还特意请了夫子,来家里教她和妹妹读书,这在以前是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巩成海还是唐国公的时候,对自己的这两个女儿,从来都不重视的,简直可以用视而不见来形容了。
别说让两个女儿读书了,就是能不能记起他还有两个女儿都是问题呢。
“怎么还不下来,真的打算让我把你从马车上给拽下来吗?”
惠氏看着蓉娘,不禁叹起了气,这丫头是天生的犟种,也不知道到底是随谁了。
明明她的阿娘刘氏,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就是她那个不是东西的阿爹,也不是个犟种啊。
这怎么两个人生出来的女儿,就是一个大犟种呢?
“三娘,我就今天,只今天跟你一起去行吗?”
“我保证,真的我保证,就今天一天好不好嘛,三娘。”
蓉娘看着惠氏撒起了娇,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娘最是心软了,只要她多求一会儿,三娘就一定会心软答应她的。
不得不说蓉娘这小丫头,的确是摸准了惠氏的命门,见蓉娘此时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惠氏真的于心不忍了。
但是惠氏并没有马上答应蓉娘的请求,她有她的考量与担忧。
她若是今日带着蓉娘一起出去的话,只怕见识了外面世界繁华的蓉娘,以后就更没有心思待在家里好好的读书,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子了。
但是同时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她今日若是不带着蓉娘一起去的话,以这丫头的大胆性子,那肯定是要惹出祸端来的。
惠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了两害相争取其轻。
与其提心吊胆的,因为害怕不让蓉娘跟着自己而闯祸,那倒不如让她跟着自己呢。
跟在自己身边,至少自己还能看着她,她就算是有心闯祸,也得掂量掂量收敛着点儿。
若是这次蓉娘跟着自己出去,回来之后就算是收不住心了,那大不了自己把她关起来打一顿就好了,若是一顿打不服,那就一直打到她服为止。
没错,惠氏就是个这么简单粗暴的人。
打定了主意,也想清楚了的惠氏,看着蓉娘说道:“你说的啊,只这一次,下次你若是再敢缠着我说要出去,或者是未经允许,就私自外出的话,我就把你的双腿给打折。”
“让你从此变成个瘸子,一辈子连路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