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宁静被一阵急促尖锐的手机铃声狠狠划破。
姜眠正靠在温矜怀怀里昏昏欲睡,被惊得一个激灵。
温矜怀蹙眉,伸手拿过床头柜上正在疯狂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是邹隙。”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并按了免提。
还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邹隙完全变了调、带着哭腔和剧烈喘息的嘶吼,声音大得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
“矜怀哥!姜眠姐!惜夭,惜夭她肚子疼的不行,见红了!好多血,我,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怎么办啊?!她好像很疼!会不会有事啊?!啊?!”
他语无伦次,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沈惜夭压抑的痛吟和汽车疾驰的喇叭声。
姜眠瞬间睡意全无,猛地坐直身体,心脏怦怦直跳。
“邹隙你别慌,冷静点!夭夭怎么样了,具体什么情况?离哪家医院近?”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语速飞快地追问。
“我,我不知道!她睡到一半就突然喊疼了,然后就这样了,去、去京城医院,离我们最近,也是最好的…”
邹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在嚎叫。
“姜眠姐,你快来陪她,我好怕!她抓我的手抓得好紧。”
“听着邹隙!”姜眠提高声音,试图压过他的慌乱,“深呼吸!开车稳一点!保证安全!我们马上就到!随时保持电话畅通!”
“好好好…我,我尽量。”邹隙那边传来猛吸一口气的声音,然后是带着哭腔的应答,电话被匆匆挂断。
卧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紧张余波。
姜眠和温矜怀对视一眼,没有任何迟疑,同时掀开被子下床。
“京城医院,妇产科VIp楼层。”温矜怀声音沉静,已经迅速开始换衣服,“我给贺祁打电话。”
姜眠手指有些发颤地抓着衣服,努力平复呼吸:“对,告诉越昭一声,她有经验,这真要生了也不应该是出血,我先走!你一会儿过来!”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套上衣服,抓过车钥匙和手机就往外冲。
“慢点!让司机开!”
温矜怀在她身后叮嘱,同时已经开始拨号。
姜眠哪里还等得及司机,自己冲进车库,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温家大宅。
深夜的街道空旷,她却觉得这段路无比漫长,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邹隙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和惜夭的痛吟。
要生产不是应该羊水破了吗?
为什么会流血?
与此同时,顾越昭家中的电话也惊醒了沉睡的一家人。
贺祁接完温矜怀言简意赅的电话,立刻推醒身边的妻子。
“老婆,醒醒!沈惜夭要生了,出了很多血,现在进医院了。”
顾越昭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什么?!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
她立刻下床。
“快!去看看小宝醒了没?让阿姨准备好,我们得过去!”
贺祁已经利落地穿好外套,语气还算镇定,但动作明显加快了。
“矜怀说姜眠已经先赶过去了,你别急,穿好衣服,我抱儿子,咱们马上走。”
一阵短暂却高效的忙乱后。
贺祁抱着还在熟睡的儿子,护着顾越昭也迅速出了门。
姜眠第一个冲到医院妇产科VIp楼层。
走廊里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让人心慌。
她一眼就看到了产房外那个如同热锅上蚂蚁般的身影。
邹隙根本坐不住,在产房紧闭的大门前来回暴走,头发被他抓得乱七八糟,眼眶赤红,额头上全是冷汗,衣服外套胡乱扔在旁边的椅子上,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上面似乎还沾着一点可疑的血迹。
“邹隙!”姜眠快步跑过去,“情况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
邹隙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嘶哑颤抖:“姜眠姐你终于来了,夭夭进去十几分钟了,医生还没出来,就刚开始听到她叫了一声,后来就没声音了,怎么会没声音了呢?!而且我就算不是女人,我也知道临盆时间没到,更不应该出血的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越说越慌,抓着姜眠胳膊的手用力得让她发疼。
“你别自己吓自己!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医生肯定在全力处理!”姜眠努力安抚他,试图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听我的,夭夭肯定会没事的,她身体底子好着呢,就是先别让伯父伯母知道,刚好他们这两天陪着沈以泽去秋季校园旅游了,你藏着点消息。”
“我知道。”邹隙抓着头发说道。
就在这时,产房里隐约传出一声沈惜夭拔高的痛呼,似乎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那剧烈的痛苦。
邹隙听到这声音,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松开姜眠,整个人失控地朝着产房那扇紧闭的门冲过去,却被冰冷的门板挡住。
“老婆,老婆你怎么样?!你回答我啊!”他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带着哭腔,“医生!医生!让我进去!我要进去陪她!”
里面的护士似乎打开了一条门缝,冷静地劝阻:“先生,请您冷静,在外面等候,不要干扰我们工作!”
邹隙被拦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无处发泄的焦虑和恐惧让他失去了方寸。
他猛地转过身,竟真的朝着旁边雪白的墙壁撞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虽然不重,但那动作夸张得吓人。
“邹隙!”姜眠即刻制止了他。
“都怪我!肯定是我没照顾好她!她那么怕疼…”
邹隙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手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个无助又绝望的孩子。
姜眠看着他的模样很是无奈,赶紧上前拉他:“邹隙!你冷静点,别添乱了,惜夭知道了会更担心的!”
听到沈惜夭会担心,邹隙才忍住了情绪。
正在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越昭和贺祁也赶到了。
贺祁怀里还抱着被吵醒、正揉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小宝。
“怎么样了?”
顾越昭快步走过来,脸上写满担忧,看到邹隙那副样子,眉头皱得更紧。
贺祁把儿子往顾越昭怀里一塞,走过去,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邹隙拎起来,语气带着点嫌弃却又有点理解的冷静。
“邹隙,有点出息行不行?撞墙能帮你老婆生孩子?省点力气等她出来伺候月子吧,我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也出血了,而且是大出血,还不是挺过来了,你们吉人自有天相,瞎担心什么。”
邹隙红着眼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顾越昭抱着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焦急地望向产房方向。
姜眠深吸一口气,看着紧闭的产房大门,又看看身边慌乱无措的邹隙和担忧的顾越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个未知答案的等待。
在这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冰冷走廊里,焦急地,祈祷地等待着新生命降临的消息。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