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皓清拿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推到安妹面前,温声道:“先喝口茶,看你急得满头汗,缓口气再说。”
安妹怯生生地端起茶碗,小口抿着,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陆忠在一旁沉声道:“这个王图,属下倒是略有耳闻。听说在侍卫营里,他的身手算得上数一数二,一手快刀练得极俊。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直接除了他?”
孟皓清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哎,多半是赵景和那老东西狗急跳墙了。
懒得跟他计较,就凭他这点手段,还伤不了我。”
他转头看向安妹,目光里多了几分暖意——真没想到,当初随手帮了这小宫女一把,竟能让她冒着杀头的风险逃出宫来报信,这份情义倒是难得。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宫女,见她眉眼间虽带着怯意,眼神却很清亮,便开口道:“看你的样子,听力倒是没问题,就是说不出话。这哑症,怕是后天遭人所害吧?”
安妹用力点头,随即双手飞快地比划起来,指尖在空中划出几道利落的弧线,分明是在说自己是被人毒哑的。
她又欠了欠身子,双手合十作揖,比划着那日被救的场景,眼里满是感激——显然是在说,自他出手后,宫里再没人敢欺负她了。
孟皓清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走吧,我送你回宫,顺便去会会那个叫王图的侍卫。”
不多时,门口的马车已备好。
孟皓清先一步踏上去,回头伸手想拉安妹,谁知她慌忙摆手,连连后退,又比划着自己走路回去就好,显然是觉得自己不配与他同乘。
“哎呀少废话。”孟皓清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人拉上了车,“哪来那么多规矩。”
陆忠随后坐上驭座,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辰时。
皇宫朱墙琉璃瓦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东华门处,孟皓清率先下车,安妹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刚进宫门没走多远,就见几个太监带着侍卫匆匆赶来,为首的太监一见孟皓清,忙不迭单膝跪地,身后众人纷纷效仿,齐声喊道:“参见孟大人!”
孟皓清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那太监余光瞥见安妹,顿时惊呼:“哎呦,小哑巴!这一早上宫里都快翻过来了,你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真逃出宫了呢!”
“没什么。”孟皓清淡淡道:“是我让人把她带走的,找她有点事,忘了跟你们打招呼。”
太监连忙躬身赔笑:“无碍无碍,奴才这就去向后宫女官回话,省得她们还瞎找。”
孟皓清挥挥手打发了他们,继续带着安妹往里走。
一路上,安妹不住地比划着手势,眼里满是感激,显然是没想到孟皓清会如此维护她。
正走着,右侧小路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哥——”
孟皓清扭头,只见高箐箐穿着一身鹅黄宫装,喜笑颜开地跑了过来。
安妹见状,连忙跪地行礼。
高箐箐愣了一下,忙道:“哎,她是谁呀?快起来吧。”
“一个朋友。”孟皓清随口道。
高箐箐眨眨眼:“哥,这大早上的你怎么进宫了?你不是最讨厌上早朝的吗?”
孟皓清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笑道:“还不是你家太子哥哥,拿你哥当跑腿的使。”
高箐箐捂着额头“哎呦”一声,随即好奇道:“对了哥,我听说你破了工部的案子?真厉害啊!”
孟皓清耸耸肩,显然不想让妹妹掺和这些事,连忙转移话题:“妹子,你看这姑娘怎么样?不如你把她带在身边做个贴身宫女?她虽不会说话,却机灵得很,比那些毛手毛脚的强多了。”
高箐箐上下打量着安妹,恍然道:“她不会说话?
哦——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小哑巴宫女吧?行啊,既然哥开口了,我留下就是。”
她转向安妹,柔声问,“你愿意跟着我吗?”
安妹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比划,又感激地看了孟皓清一眼,显然是真心愿意。
孟皓清背过手,笑道:“行,人就交给你了。哥还有事,先走了。”
安妹望着孟皓清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玄色长衫消失在宫道拐角,才转过身对着身旁的高箐箐急切地比划起来。
她先是指了指孟皓清离开的方向,又抬手抚了抚心口,眉眼间满是真挚的暖意,分明是在说“孟大人是个好人”。
高箐箐看着她灵动的手势,笑着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那是自然,我哥可不是一般人,心善着呢。”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安妹身上,语气柔和了些:“对了,你叫安妹是吧?前阵子在东宫听宫女们闲聊时提起过你。”
说到这儿,她瞥见安妹微垂的眼帘,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嗓子……想必是受了不少苦吧,真是个苦命的姑娘。”
安妹却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太多悲戚,反而坦然地比划起来:“无碍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不能说话,反倒少了许多是非口舌,省得卷入那些嚼舌根的麻烦里。多谢太子妃挂心。”
她的手势虽简单,却透着一股韧劲,仿佛那些过往的苦楚早已被她悄悄抚平。
高箐箐看着她澄澈的眼神,心里更添了几分怜惜,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既然跟着我,往后在东宫就没人敢欺负你。走,跟我回宫去,我那儿刚得了些新贡的点心,正好给你尝尝。”
安妹用力点了点头,眼底泛起感激的水光,亦步亦趋地跟着高箐箐往东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