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皓清缓步踏入侍卫营,营内兵士操练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却丝毫没能冲淡他周身的冷意。
他目光扫过一排排营房,最终落在角落那间毫不起眼的小房间上——木门斑驳,窗棂蒙着层灰,与周遭整洁的营房格格不入。
他眯起眼,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脚下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一步步朝那房间踱去。
此时屋内,正是晌午时分,阳光透过窗纸的破洞斜斜照进来,在案几上投下一片亮斑,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柱里翻滚。
王图正对着铜镜束甲,粗麻束腰在他腰间缠了三圈,被用力勒紧,显出紧实的腰线。
绑腿在小腿上缠得密不透风,末端用细麻绳系成利落的结。
铁护臂扣在手腕时发出“咔”的轻响,最后他抓起沉重的甲胄,双臂用力一振,甲片碰撞着裹紧脊背,佩刀“噌”地别在腰间,刀鞘上的铜环晃了晃。
他转身推门的瞬间,目光与门口的人影撞个正着,瞳孔猛地一缩,手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泛白。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声音发颤:“孟……孟大人。”
孟皓清背着手往里走,玄色衣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冷风。
王图脚跟打着转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案几,退无可退。
孟皓清随手关上门,门闩落下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他慢悠悠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这披坚执锐的,是打算去哪啊?”
王图不知道为什么,孟皓清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可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像座山压在心头,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当值。”
孟皓清歪着头,眼睛眯成条缝,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物件:“哦!原来你当值啊——”
拖长的语调陡然一转:“那不对啊。”
他眼神骤然变得狠辣,像淬了冰的刀子直刺王图:“你不是在找我吗?”
王图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做出反应——右臂猛地一扫,带起一阵劲风直劈孟皓清面门。
孟皓清身子微微后仰,动作轻得像片叶子,恰好躲过这一击。
紧接着王图卯足了劲,拳头裹着风声直击孟皓清面门,可手腕刚递到半空,就被一只手稳稳攥住。
孟皓清左手握住他的铁护臂,脸上不见丝毫波澜,五指却像铁钳般死死压制着,任凭王图怎么发力都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孟皓清手腕上的龙脉手镯突然亮起莹白的光,他左臂白色布条下,那些蜿蜒的纹路竟透出隐隐红光。
他五指骤然收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王图的铁护臂应声碎裂,铁片簌簌落在地上。
也就是这一瞬间,孟皓清左臂的白色布条“嗤啦”撕裂,手臂上的红色纹路像是活了过来,愈发闪亮,在昏暗的屋里映出一片诡异的红光。
孟皓清手腕用力一拧,王图只觉胳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拧得转过身,胳膊被死死按在背后,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却被孟皓清按着肩膀钉在原地。
孟皓清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点玩味:“有点意思,化境初期的实力,还真厉害啊。”
王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他早知道孟皓清不好惹,却没想过会强到这种地步——刚才那一下他几乎用了毕生力气,竟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接住。
眼下他浑身都在发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赢的胜算。
王图牙关紧咬,正要挣扎着抬腿后踹,孟皓清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反手“啪”地一声掐住他的下巴,指腹用力,竟将他整个人拎离地面。
王图双脚离地,只能徒劳地挣扎,双腿乱蹬,却连孟皓清的衣角都碰不到。
孟皓清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冰冷的寒意:“哦!看来你也是死士,跟那个工匠是一伙的。要不你告诉告诉我,是谁下的命令,让你们潜伏在东都?说了,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王图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拼命挣扎。
他刚才就想咬破嘴里的毒囊,可孟皓清动作太快,死死掐着他的下巴,别说咬毒囊,连舌头都动不了分毫。
孟皓清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随即,他左手臂上的红色裂纹再次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王图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扔进了烈火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腐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
红光源源不断地注入王图的身体,他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像条破麻袋般垂了下去。孟皓清随手一甩,将他丢了出去。
“砰!”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王图的尸体撞碎了木门,木屑纷飞,他的身体滚落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孟皓清低头看了眼自己左臂上跳动的红色纹路,撕下袍子一角,动作利落地将手臂重新缠好。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还别说,卞城王给的这条胳膊,还真是好东西。”
他背着手走到院子里,蹲下身,用靴尖踢了踢王图的尸体,眼神淡漠,像是在看一块垃圾,淡淡说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我都多余和你废话。”
院中那几个侍卫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方才屋里的动静他们听得模糊,只隐约辨出些拳脚碰撞与闷响,谁也没料到会是这般场面。
此刻见王图的尸体砸在院中,几人脸色煞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宫里规矩森严,侍卫营更是禁地,敢在此处动手杀人,放眼整个东都也是屈指可数的大事,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孟皓清缓缓起身,拍了拍袍角沾染的微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琐事:“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去知会刑部一声,让他们来领尸体吧。”
话音落定,他再没看那几个吓得僵在原地的侍卫,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背着手缓步走出侍卫营,玄色衣袍在晨光里漾开浅浅的弧度,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不过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