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了。
难怪朱元璋不敢开口。
当初他拍胸脯保证——不费一兵一卒,拿捏高丽。
现在呢?
条件开得明明白白,人家脚底抹油,溜了。
这不是当面抽脸是什么?
老朱心里,一直拿他当半仙下凡。
可眼下,神仙摔了个跟头——那神坛,可就晃悠了。
“先生别灰心!大不了咱调二十万大军,直接碾平高丽!”朱元璋赶紧补救。
“不用。”
高鸿志没动气,反而眯起眼。
这事,太不对劲了。
他对高丽倭奴那段历史,知道得不多,但有件事,他记得死死的——
明年,倭奴就会出兵十四万,一个月之内打垮高丽,直捣开京。
后来,还是大明出兵四万,才把他们赶走。
高丽王室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后果。
他们怎么敢?
敢拿整个国家,去赌和倭奴同归于尽?
他不信。
“高丽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李善长嘴角微扬,慢条斯理:“那天从您府上出来,朴灿宇立刻放了信鸽回高丽。”
“昨儿晚上,回信到了。”
“随后,朴灿宇连夜进宫,跟上位说:‘高丽素来视大明为天朝,忠心不二。若大明不出手,我高丽上下,宁可玉石俱焚。’”
“至于您的条件……一个字,没提。”
“今儿一早,人就打包回去了。”
“先生的妙计……怕是凉了。”
这话里,那点幸灾乐祸,比蜜还甜。
李善长憋了俩月了。
自从高鸿志横空出世,他这个开国重臣,活像个摆设。
那套“高丽人治高丽”的主意一出,他连说话的份儿都没了。
整宿整宿睡不着,憋得心口发疼。
今儿,终于看见神仙摔跤——能不爽?
可高鸿志根本没搭理他那点小心思,眼睛一眨,突然问:
“那个叫小短今的宫女,现在在哪?”
李善长一愣:“……还在应天府啊。”
高鸿志嘴角一扬,眼里像点了一把火:
“她没走——”
“那一切,还在我手里!”
这话一出,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
朱元璋眼睛瞪得像铜铃:“先生……这宫女,比那朴灿宇还重要?”
“重要?”高鸿志笑得像只偷了油的老鼠,“不,她才是正主儿。”
“那帮人里,真正的说话人——是她。”
满屋皆惊。
在这个男人说了算的世道,一个连品级都算不上的小宫女,居然比王子还值钱?
谁听谁觉得疯了。
高鸿志压根懒得跟这群人掰扯。
大长今的名字,几百年后还被老百姓念叨着。
光是这一点,就说明她在高丽人心头的分量有多重。
这种女人,只要高丽国王还没傻透,就绝不会让她闲置。
之前那几次谈事,小短今一直牵着鼻子走。
那个叫朴灿宇的王子?顶多就是个陪跑的花瓶。
“最近那丫头在干啥?”
高鸿志突然问。
李善长被他这副激动样吓了一跳,赶紧老实交代:“哪儿都没去,天天待在高丽使馆里,不是嗑瓜子就是晒太阳。偶尔出门溜达,就说要看看咱们大明的街景,感受下‘天朝气象’。”
高鸿志一听,直接仰头大笑:“哈哈哈!对对对!就该这样!”
他一拍大腿:“高丽,这是在等机会跟我大明谈条件呢!”
朱元璋他们几个面面相觑,越听越懵。
这帝师脑子里装的是啥?他们怎么就看不懂?
高鸿志一脸得意,缓了缓才道:“刚才我还拿不准,现在我敢打包票了——高丽压根不是想和咱们谈和,他们是想赌一把大的。”
“那小宫女,就是他们的赌注。”
朱元璋眼睛瞪得溜圆:“就因为她?”
“对!”高鸿志斩钉截铁,“高丽现在夹在刀尖上,生死一线。可这位徐宫女呢?不急着救国,反而在咱们地盘上晃悠,吃喝玩乐像度假。”
“这不是装糊涂,是演戏!”
“她想让咱们觉得——高丽没了大明,照样活得好好的。”
“结果呢?咱们心里一松,要的价码就降了。”
朱元璋猛地一拍案几:“所以她是故意留在这儿,替高丽王谈价的?!”
“一个女人,肩上扛着一整个国家的命!高丽国王,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高鸿志舔了舔嘴角,又扔出一颗雷:“我猜——她手里,早攥着高丽的底牌。”
“这一局,能不能多占点地、多捞点利,全看她一句话。”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空气都热了。
千年华夏,有人不贪财,有人不恋权,可没人能对土地不动心。
谁不眼红那片没打下来的山河?
朱元璋强压着激动,声音发颤:“先生,咱们……怎么办?”
高鸿志眯起眼:“你们谁都不用动。”
“这事——我亲自来。”
他眼底闪着光,像猎人看见了猎物。
大长今带着国运而来,大明,也准备迈出踏出天下第一脚。
这种跟古人正面刚的场面,他怎么可能错过?
再说了,谈判这种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朱元璋连连点头:“先生出手,咱踏实。”
还补了一句:“您对付小姑娘,那叫一个手到擒来。”
“别的不说,您这张脸往那儿一站,那丫头先怕三分。”
空气瞬间凝固。
徐达、朱标、李善长——全傻了。
老朱自己也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咳咳!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有事!”
话没说完,人已经冲出门外。
——太丢人了!简直尬到地心!
李善长低头深鞠一躬,语气前所未有的恭敬:“今日,受教了。”
以前他觉得帝师那些新政,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可这次——别人看不清,他却看得透。
高鸿志没做任何行动,光凭几句话,就把高丽那点心思扒得干干净净。
他这点小聪明,在人家面前,就是小孩过家家。
高鸿志连眼神都没给一个,扭头笑问徐达:“伯父,妙云和妙锦这几天在忙啥?”
李善长心里更堵了,默默退了出去,背影都蔫了几分。
徐达没好气地翻白眼:“能忙啥?缝嫁衣、配首饰,天天跟绣娘扎堆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