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地龙于废墟中翻腾,臃肿的身躯每一次的滚动都带起如地震般的震颤,扬起的沙尘成了最天然的烟雾弹,但纵使如此,它所能逃掉的可能性也无限接近于零。
因为,锁定它的是一位银发黑裙的魔女。
“喂,挣扎了这么久,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真是的,像你这样的家伙就赶紧给我痛痛快快的去死啊!”
地龙的身后,小曼的身影紧随,别看这地龙体型庞大,可一旦他将全部的力量都用于逃跑上,就连魔女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追上,长时间的追逐战几乎耗尽了小曼的所有耐心,孩子本人差点被追到红温。
好在,地龙的体力不是无穷无尽,小曼的这一次出击也绝非孤军作战,在地龙必经之路的前方,数到高楼大厦的间隙中央,无数根纤细的金丝已铺就成了最为密集的捕网。
疲于逃命的地龙自然是没看到这些细丝,笨拙的身躯也因惯性快到无法刹车,直直的撞了上去,想象中的建筑崩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金丝铺成的网不仅坚韧且柔韧性极佳,将大部分的冲击力都吸收,但,作为肇事者……
地龙本龙的情况就有些惨了,坚韧的鳞甲应根纤细金丝的碰撞而被深深的嵌勒出无数道裂痕,紫色的血液从龙鳞的裂痕处渗出,滴落地面溅起一阵腐蚀的白烟。
巨龙在哀嚎,声音大若洪钟,临死的它企图利用声音吸引周围其他的同伴,可那位追了她一路的魔女已经不会给它任何机会了。
苍白的巨大白色骨剑从天而落,带出一道残光,只是顷刻间,那刀光便宛若菜刀剁菜一般,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地龙那短粗而坚硬的脖颈。
地龙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它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更多的哀嚎,生命就永远的停滞在了前一秒。
做完一切的小曼空中一个华丽的转身,调整好姿态,帅气落地,看起来比她本人还大的白骨重剑被她举起来随意的甩动两下,顺手收了回去。
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扭头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了看,那已经断了气的地龙,不禁啐了一口。
“真是的,浪费本小姐这么多时间,就应该把你这个大家伙剁碎了喂狗!”
就当她吐槽说话之际,另一道金色的身影也赶来降临到了她的身边,白金色的短发飘扬,荼靡一落地,关切的话语就随约而至。
“曼陀罗,你没受伤吧?”
听到这声音和称呼,小曼先是微微一震,又状若无事的转身,看向荼靡。
“称呼又错了,叫这个名字,你不觉得别扭吗?”
银发少女双手叉腰,用一副极其不耐烦的口吻说道。
“称呼错了,没错啊,你就是曼陀罗,这有什么问题吗?”
“蛤?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虽然我的脸和她一模一样,但我跟她是两个人,你跟曼陀罗关系那么好,不应该和他一样称呼我为……”
“小曼是吗?”
“……她的确是这么称呼我的,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这几天相处下来,我也没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异常,如果你要这么称呼我的话,我也就暂且……”
“不,不要说违心的话。”
咱们的话未说完,荼靡的食指却已经抵在了她的唇前,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
小曼有些诧异又羞恼。
“你这女人是故意打断我的话吗?我说……”
“我能够感觉得到,其实你心里,并不愿意除她以外的人喊你小曼,在外界,你还是更愿意别人称呼你为曼陀罗。”
“?!”
小曼的眼睛霎时间猛地瞪大,她震惊的看向对方,不解自己那隐蔽的心思为何被这女人如此清晰的读取,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的肚子里的蛔虫吗?
可荼靡是花,也不是虫子呀……
“你是不是背着我用过什么读心术的魔法?对了,昨晚还是躺在你膝盖上睡的呢,一定是那个时候!果然,除了那个呆子,你们这些女人都不值得……”
又是打断施法,但这一次不是食指抵唇,荼靡则是采用了更大胆的措施,她直接抓住了小曼的一只手腕,较为强硬的态度,将对方的那只手拽着毫无疑虑的轻轻的贴于自己的胸口。
“喂!你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失礼之举啊?!”
当小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手掌中心已经感触到那女生独有的柔软触感,白皙的脸颊瞬间腾起了一抹红晕,她想要用力的将手抽回,去发现荼靡的手攥得更紧了。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曼陀罗,你能感受到我此时的心跳吗?”
荼靡无论是行为还是语气,表情都异常坚定,一时无法挣脱的小曼下意识的对上了她的眼睛,急躁的情绪诡异的得到了些许平复,之中,她通过手,隔着胸腔感受到了对方那规律而有力的心跳。
“说谎的人心跳都会加速,除此以外,也有其他办法可以检测,想以你的手段,想要搞清楚我是否在说谎,不是难事。”
“……”
“曼陀罗,我知道你与我熟悉的那个曼陀罗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这一点,王庭的伙伴们都知道,但是我们从未有过排斥你的心理。”
“小曼或许是一种更为亲昵的称呼,这个称呼并不适合任何人来叫,你和她,或许是唯一适用的,但在外界,尤其是你们两个人分开来的时候,想你的心里一定始终更愿意他人来承认你的独立与完整。”
“曼陀罗,这个名字虽与她一模一样,但代表的意义截然不同,这是一种认同,代表了现实,认可了你作为曼陀罗的存在,当然,我不是说只有我认同了才是现实认同了,我的意思是……”
“任何事情被接纳,被包容,都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而我愿意做这个开头。”
荼蘼的话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小曼心中漾开复杂的涟漪。她猛地撇过头去,银发甩动,刻意避开荼蘼的视线,耳尖却染着未褪的红晕,声音带着强装的硬气。
“哼!别以为你刚刚布置了那破网帮上了点忙,本小姐就会感激涕零!这种程度的杂鱼,我自己也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只被荼蘼松开的手,此刻正无意识地、紧紧地攥着腕间缠绕的一缕纤细金线——那是荼蘼之前亲手为她系上,叮嘱她用于联络和感知的金线。
小曼自己也察觉到了这泄露心思的动作,顿时语塞,脸上更烫。
看着她别扭的模样,以及那紧紧攥着金线、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手指,荼蘼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金眸中盈满了温柔与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