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符邈安只来得及讲述一遍他所知道的表面情形,于情于理,不得不先将迟幽送回法云寺,接着分开行动。
他还有很多疑惑的地方,赵元青之死、曹贺戈的寻人动机,那曾养育了两个女孩的村子,跟城南万德坊拜照村是否有什么联系。
还有他想了解迟幽口中的盼兰怎么样,以及她离世的郎君。
太多线索缠绕,符邈安心想即便迟幽是局外人,他也希望能从不同角度安全地给出解析,为他进行点拨。
实际上,师父不大好了。
这才被他强制减少出行,这些事务他道不出过去的印象后,符邈安便不为难自家老头子。
而很容易看出,曹贺戈大人只是拉不下身位直接找他查案。
这才借了他师父的交情。
总归他承担的责任都不仅是半个儿子,为人也基本信得过。主动吐露些无关紧要的机密,有时候并非在寻着什么真相,还有要拉拢他的意思。
给了你符邈安一条把柄,尽可查下去,这些线索全是我送给你上船的资本,只要肯接受,他根本不介意你一个小辈掌握了秘密。
身在其位,顾虑便太多。
他才想拥有一个能倾诉,能一起分析案情并且纯粹的搭档。
将事件套给不相干的人,这样值得托付的人尚且没有出现,那他退后一步,选择有联系,并且在案情上还不算回避的迟幽来说。
方方面面令人感到舒适。
符邈安在来找迟幽之前,就觉得再没有其他念头比之更好。
分别后,
夜色下的他也脚步轻快。
明明迟幽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可他却没有气馁或认为浪费时间,而是在缥缈的氛围之中,清晰感知到了另一种意义上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她。
那个可以去倾诉的搭档。
符邈安这趟下山的路越走越愉快,笑意在眼里面上遮不住。
而夏有米也在房内跟年年笑着说,“这人有些超出预期了,比我想象中要查得更全面,能关联的也是一个不落,只不过,堪不破人心。”
整件事如同一场罗生门,夏有米知道的比符邈安多,也只是身为弥夜时,赵元青跟真正的盼兰对她带着不怀好意的嘲讽。
其中真真假假还有私心,就算是夏有米也没法判断,当年究竟事实如何。
确有迟蕙这个人,也跟赵元青还有曹贺戈都有牵扯。
不过,
所谓感情全都经过美化,也只是一场场皮色的交易。
原文若是弥夜杀了盼兰,一点都不奇怪。
她在得到赵元青有关亲生血脉的一两句张狂点拨后,当晚就去质问盼兰,结果却得到了近乎恶毒的真相。
盼兰笑得同样放肆极了,说放心吧!你们不是亲生,是她好姐妹伙同一个杂役生的孽种,带着罪恶故意栽赃到靠山赵大人身上。因为从挂牌前就一直被赵元青包下来,养在飞花阁看守的小院,理所当然赵元青也认下来孩子是他的。
盼兰心思重,诡计多端,可在赵元青心中,他自己选定的迟蕙单纯极了。
压根就没怀疑过有古怪。
盼兰和当时的妈妈都依着这位大人做靠山,自然也要帮着维护这层关系。
只是,迟蕙身子不争气,没有享受的机会。
而赵元青的调任和将孩子扔到郊外的庄子,一切让飞花阁几人措手不及。只能一边寻找新的投资对象,一边偶尔关注一下孩子。
盼兰跟迟蕙牵扯太复杂,情谊和妒忌早就填满她们之间不含争斗的一面。
后来,赵元青回了汴京,身份地位更高了。
她便想办法让孩子送到了自己手上,照着曾经两姐妹的方式培养双生花,一体两面,看似迟蕙和盼兰性格分明,也看似昼吟和弥夜学了好。
可她们本身就是在装饰出更迎合人,更具有魅力的姿态。
底色是否干净,根本没人能预料到。
如此,
女儿家姿态,只要赵元青满意就好。
盼兰压着恶意和痛快等着见证一切。
只不过,
在宣扬双生花的时候,她还是带上了部分真相作为卖点,什么一胎其实两个亲爹。
这样戏谑的颜色笑话,结果被赵元青的人察觉出了异样。
对方跑来质问,是否情人有过不轨。
面对靠山大人,盼兰多年的经验和眼光让她选择说瞎话,还真把曹贺戈拉了进来,就赌赵元青不仅不会介意她的隐瞒,还会更有兴致掏钱。
毕竟死无对证。
赵元青也只能计划着如何折磨那个,他认为属于曹贼留下的孩子。
或许是盼兰早就准备了摊牌的这日,确实一人偏一个的肤色气质。
可是,温子绩的出现打乱一切布置。
他频繁带人出去,还态度愈发强硬,盼兰唯独奈何不了这样无法收买恐吓的性子。指不定对方还跟赵元青一脉有点私仇,那温老太爷之事,就算不是赵大人谋划的,也是他出面摆平的。
若宣扬她的靠山根本吓不退温子绩,只会适得其反。
盼兰只能紧紧地扣住弥夜此人。
暂时按住昼吟的情况不敢上报,祈祷她看重姐妹情。
这样,好歹可以将责任抛出去。
而当晚因为昼吟被温子绩带走,让赵元青措手不及,担忧政敌或是曹家人在捣鬼,才暂时放过身为瓮中之鳖的弥夜。
跌跌撞撞跑去找盼兰问话,对方选择对此加大刺激。
盼兰说原双胎是杂役的种,不仅如此,她们姐妹俩有一个早就死在了庄子,是她好心在村里抱来个年纪相仿的女娃,才有了当下的好日子过。
她们姐妹不仅不是赵大人生的,还可能不是迟蕙的。
还在乎什么!
癫狂的盼兰,以为这样的恐吓会将弥夜吓住,她将来只能作为死守着秘密的那方,任盼兰使唤差遣打压。若是反抗,就会失去这个捧起她来的身份。
可惜,
她高估了弥夜的柔顺,也低估了弥夜的烈性。
一切沉重的真相刺激,加之越发亲近的培养,让弥夜有了取而代之的资本,她想,只要弥夜这个身份不存在,就不必再面对。
才有了那场汴京谜案。
才有了女主最后感慨,原来姐妹其实没消失。
以上,
不过是夏有米的这一面所能分析出来的结果。
事实如何,不知其详。
她正是明白根本无法从有私心的人口中套出绝对客观的答案,才添砖加瓦,建立对自己更有利的一套说辞与身份,同时放任了符邈安对真相的追寻。
若是他破解不了,这些真相,也足够他交差。
若是真有那本事,夏有米也不介意去听一听,查到底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