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尔西亚的主要商业区块逛了一大圈，黎帆惊讶发现这座城内暂时还没有花店开张，显然这座新生领地还没有富裕到给予人摆弄花草的闲暇。
没办法，黎帆只能先跑一趟师傅伊琳的家，得到她允许后采了一大束白花。
搬迁哈尔西亚连两个月都没过，她就能培养出覆盖整个宅邸的花圃，整个庭院都散发着诱人的馨香，以及悦目的景色。
捧着这束白花，黎帆带着黎沫继续向着偏僻的东北角落移动，一路来到这趟行程的终点，哈尔西亚公墓。
接近傍晚的公墓地区已经没有多少人，整座墓地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在落星战役结束后，黎帆命令士兵们将战死之人的尸体尽数收殓起来，让死者的家属一一认领，再为他们刻好墓碑后按照规划落葬。
大部分死掉骑士的尸体都不堪入目，还有被斩首的尸体存在，在这件事上黎帆没有吝啬的花钱让人帮他们整理好了仪容，给亲人一个安慰后再请罗安娜担任牧师做好最后一步，让他们回归土地。
那些散落在被烧毁的村落遗址中的尸体已经无法辨别，只能统一葬到一个地方，供他们的遗留下来的血缘者凭吊。
“…………”
黎帆一言不发地走进墓园，每到一个墓碑前就将一朵白花放上，努力回想他们生前的面容以及个性，仿佛是为了保留他们存在过的证明和痕迹。
回忆完一个，他便会向对应的墓碑鞠个躬，再向冰冷的墓碑道一声晚安。
黎沫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保留着一段距离，看着他现在的行动，悄悄叹息一声。
“等到以后有机会，我想建立两座纪念碑。”
将剩余的白花放到最后用于埋葬所有受难者的大型墓碑面前，黎帆轻声说。
“纪念碑？”黎沫不解地歪了歪头。
“一座用于纪念为这座领地挺身而出奋战到死的英雄，让他们的名声可以在后代流传；一座用于纪念死在侵略之中的无辜平民，警醒我绝对不能犯下跟这次魔族相同的罪孽。”
名声对于死者来说并无多大价值，只有活人才能享受荣光带来的附加值，这一做法顶多给人一点盼头，稍微减缓对死亡的恐惧。
黎帆不会改变自己日后对其他地区进军侵略的方针，他现在同样具备着野心。但他不会用魔族的方式来进行征服，他更希望以王道手段来让其他地区的人归化归心。
后者能够大幅度降低统治成本，魔族这种完全不考虑日后只想喂饱自己的做法完全是在饮鸩止渴，完全没有半点前途可言。
空间在摇曳，蓝色光辉一闪即逝，一道身影透过传送抵达两人附近。
“好久不见了，黎帆，还有小沫。”
雪白秀发迎风飘扬，脸上带着虚伪的假笑，怀抱着大书的少女出现在两人面前，亲切友好地向两人问好。
“好久不见，莉蒂娅，记得上次见面是在拉格斯吧。”黎帆拦住因为挑拨而下意识准备动用绝领域发起攻击的黎沫，回应她的问候。
他内心同样对她有所戒备，毕竟他可是差点被她一剑捅死的。
“请放心吧，我不会再对您下手了。”莉蒂娅注意到他的袒护，嘴角微微上扬，“不止是您，我应该也不会再对您之外的其他人下手了。”
命运法则的掌握者本质上近似于命运的奴隶，在没有出现对应命运之前，只要她不去主动推进，那就不会出现对应的命运。
与之对应的，一旦出现了对应命运，那即便她再不情愿也得去执行。违逆命运的话她会当场被命运的强制力夺走自我，彻底沦为命运之书的傀儡。
命运的力量堪称绝对，其所存在的反噬也是最严重的。
“以往一直神神叨叨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沟通了？”黎沫不解地眯起眼睛，显然在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黎沫在未来就对莉蒂娅无比忌惮，莉蒂娅独立于所有人之外，却又隐隐一人掌控着整个局面的走向，利用时空神的力量将她们送还过去用以颠覆未来的设想便是她所提出的。
然而提出设想的本人却并未在英灵座出现，她们四个人就跟她们母亲一样，绝对不会沿着既定的道路行动，而是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采取行动。
“抱歉，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余地，请退场吧。”
莉蒂娅轻轻打了个响指，黎沫脚下浮现一座小规模的传送法阵。
“你！”
黎沫的反应跟不上莉蒂娅抬手即施法的速度，无法作出任何反应，便被她送走。
而在她打响指的同时，黎帆已经拔剑出鞘将剑抵在她的雪白脖颈上。
“她去了哪里？”
“应该是在野外跟魔物厮杀吧，黎沫的实力不错，要困住可不容易。”
“为什么要这种事情？”
“因为她很碍事啊，留着只会妨碍我们之间的交流，让话题推进不下去，跟个电灯泡一样，所以我将她送走了，为了不被打扰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黎沫和蔼地笑着答道，全然不担心黎帆会将剑刃再往里面送几寸。
“你就不担心我会讨厌你吗？”
“一丁点都不担心呢。‘没有父母会讨厌自己的孩子，除非那个孩子犯下了绝对无法原谅的过错。’这句话可是您对小时候的我说的。”
虽然让人光火，但就如她所说的，黎帆很难讨厌跟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存在。或者说他这个人貌似除非触犯底线，否则天生就不擅长去讨厌他人。
“你应该是有事情才会来找我的，还是说正事吧。”黎帆赶忙换了个话题，“银色天秤的方针是让世界走向平稳，你现在作为这个组织的首脑，应该忙着解决异兽跟异魔，怎么会有空跑到我这里来的？”
“最直接的原因是太久没见了，有点想看看你的样子。”莉蒂娅站在他的面前，用深黑的明眸仔细打量着他：“比起一年前，您无疑成长了很多，但也失去了不少，很不容易呢。”
她说话之间越走越近，不知不觉脸庞已经近在咫尺，再进一步鼻尖会触碰，嘴唇会结合到一起的距离。
呼吸交互到一起，两者的眼中只存在对方，再无其他。
“您好像完全不理解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重要性，您其实才是这个世界的扭曲点，特异点，同时也是决定世界走向的存在。”
“我没有那种程度的力量，要是我真有那么强也就不至于困守在一国一地当个男爵了。”黎帆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作出反驳。
他要真有她说的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身边有这么多贤人辅助却还是只能占据一城之地，早就该统一索诺斯全境了。
“看来您还无法理解这一点。”莉蒂娅遗憾地说。
她意识到黎帆的觉醒还只停留在初步，不过只要他持续模拟过往自己的法则和力量，注定会迎来完全觉醒的那一天，到时候所有跟他有直接联系的人都将跟着他一起作出抉择。
“你是希望我变成未来的样子，还是希望我维持现在的样子呢？莉蒂娅。”
“我一直都喜欢您本来的模样，也就是现在的样子。会难过，会伤心，会高兴，会害羞，会愤怒…………的人。未来那个沉溺于欲望，将一切都抛弃的您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您。”
对于魔王，她的选择是直接切割。
两者之间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莉蒂娅轻声问：“您能够在现在杀了我吗？”
“？？？”
“如果现在不杀掉我，日后我可能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到时候再下手就太迟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会控制自己不进行反抗。我地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杀死我后可以完全吞噬吸收我的灵魂，将实力提升到真神层级。”
“之后的一切发展都可以靠着实力来摆平，您只需将我当成登上至高王座的垫脚石即可。”
仿佛诱惑着人吞食禁果的毒蛇，她呼出的气息中都带上了甜蜜的香味。
这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提议，但那也意味着她的存在将完全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中，与他成为完整的一体。
对于某些病娇来说，或许这种结局就是他们追求的完美结局。
“…………我做不到。”
这么做无异于打开潘多拉的匣子，一旦真的执行那可能日后便会为了寻求更强的力量而继续对其他子嗣下手。
她们是为了拯救他而回来的，但他却要利用她们的善意，牺牲她们的生命，用她们的鲜血来铸造染血的王冠，那实在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是么。”莉蒂娅沉稳的笑了，主动向后退了几步，内心为这次试探的结果感到满意。“作为答案的反馈，我奉送一条小小的警告————小心索诺斯旧王族。”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继续不在的话天秤总部那帮人又要说教了。”
她在这边也存在交心之人，那人虽说实力不强但在生活中很照顾她，有点像是她原本的奶娘。
少有不会将她视作至高无上的存在，仍然愿意将她作为人来接纳的人。
“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来我家里比较好。”
“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去的。”
莉蒂娅一瞬间脱下坚强外衣，从神色中能够窥视到一丝感伤，但很快便恢复到原本的笑容，她向着黎帆微微躬身，身上浮现出与艾琳奈相似的深蓝纹路，那是传送的前兆。
“请千万要保重自己，不要勉强自己，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