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对狼王的信任就像一张细密的网,每一条信息素链都紧密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法割舍的联系。
趋利避害是本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狼群需要一个强大的领导者来带领它们生存下去。只有当狼群相信狼王有能力保护它们,它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狼王的统治之下。
臣服也并非单向的。狼群对狼王的信任和能量同会反馈给狼王,使其变得更加强大。同时,狼王也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住整个族群,将同类牢牢地护在身后,抵御外界的威胁。
叶误瞪大双眼,又有点不可置信:“人心难测,你怎么保证上一秒信任你的人,下一秒就不会捅你刀子?”
段忧铭却是不肯再说,低头点着香烟。
真的很怪。
就像段忧铭这个人一样。
明明灭灭间,叶误听见段忧铭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冷漠:“这里交给你们三个管理,不听话的人就扔出去,或者干脆杀了,别留隐患,听见了吗?”
“你要带黎醉哥一起去?”叶误问。
“外面太危险了,我舍不得。”段忧铭又指了指远处的喧嚣:“但这里不是他的归宿,没道理被困在这里。”
“这些都是黎醉哥的事,是我趁虚而入,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擅自做出决定。”
“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个坏种。”段忧铭突然噗嗤笑出声。
“算了,坏人就坏人吧,这个世道,总要有人去当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是恨我也好,怪我也罢,只要自己不受委屈就好。
段忧铭手指掐灭烟头,又在外面蹦了蹦,往嘴里塞了两颗薄荷糖,直到闻不到自己身上那股淡淡苦涩的烟草味后才重新走进人堆里,又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游刃有余的样子。
叶误站在烟火外,像一个旁观者般,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
黎醉在周遭吵闹的氛围中放下吃的干干净净的小碗,舔了舔唇。
身旁立刻有人递上纸巾,清水和……饭后水果。
黎醉抬眼,沉默的扫了一圈这群一脸紧张和期待的大老爷们,还是赏脸挨个用了一遍。
段忧铭艰难的拨开这群人,不顾周围人望眼欲穿的眼神,一把抱起黎醉,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小肚子,笑道:“吃饱了?”
黎醉啪的一声打开肚子上的狗爪子。
离得最近的冯二十眼巴巴的看着段忧铭:“老大,你还没介绍呢,这谁啊?”
段忧铭想都没想:“我对象……”
在周围人目瞪口的表情和黎醉暗含杀意的黑眸中,段忧铭生硬的改了话:“我对象他二舅姥爷的姑姑的大伯的婶婶的三舅妈的孩子。”
“我对象让我带一下。”
张志远和兰竹瞠目结舌,两双眼中齐刷刷闪过几个大字:臭不要脸。
段忧铭:“……”
段忧铭干咳一声,故作严肃:“都吃完饭了?那别歇着了,出去和三四队换班。”
众人作鸟兽散。
这群人中,几乎大部分都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但即使这样,也不会有人去逃避,在这个世道,想要存活下去,更多的只能靠自己去一点一点积累战斗经验。
没有人能当永久的救世主,能彻底解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因着怕麻烦,段忧铭索性大手一挥,庇护所里的每个人都靠着数字做名,省时又省力,堪称出行必备小技巧。
此刻,段忧铭怀里抱着黎醉,手里拿着人员登记册,一点一点指认给黎醉。
“胡六,刚刚打饭口的寸头男人……”
“这个叫……”
叶误抱着臂靠在门边:“我不懂你这样做的意义,在彻底恢复前,黎醉哥不会懂这些。”
段忧铭背对着她,没动弹:“没事,不懂我就解释,忘记了我就教,一点一点的,我们黎醉最聪明了。”
叶误沉默片刻,突然迈步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又拿着一本厚厚的记录册走进房间内,蹲在黎醉旁边,打开小本子上,指着上面的人名一点一点,吐字清晰开口。
这处庇护所虽然比不上正规基地规模大,但容纳几百人也是绰绰有余,当年段忧铭站在一片平坦的地基面前,瞅了瞅纸上的设计图,又瞅了瞅身后浩浩荡荡的人,挑眉一笑,充分发挥狼王的变态领导能力,男女混搭,几个月就初步建成庇护所的雏形,平时大家就在一起共同维持庇护所秩序,到了晚上,不同队伍有序换班,既避免了人员混杂,又避免了有人偷奸耍滑。
这么一看,其实和那些大型生存者基地相比也差不了哪去。
黎醉在这两人絮絮叨叨的念叨中安详的闭上眼,陷入深眠。
见状,二人同时闭上嘴,段忧铭弯腰轻轻抱起熟睡的黎醉,叶误收起床上哄小孩的玩意,侧头摆了摆手:“你看好黎醉哥,我再去庇护所外面检查一圈。”
段忧铭头也不抬,敷衍的嗯了一声。
叶误走出房门,想了想,又突然把头探进门内,小声威胁道:“不许对黎醉哥动手动脚,否则我就砍了你。”
段忧铭:“……”
段忧铭无语凝噎:“我不是变态。”
“呵。”
叶误轻呵一声:“是谁当年宁愿冒着被异种咬死的风险,都要偷偷跑出去找那些心愿券?”
段忧铭恍然大悟轻轻一拍手,从兜里掏出一张保存完好的白色小纸片,上面用黑笔笔锋凌厉的写了三个字。
【心愿券。】
段忧铭得意勾唇:“我找回一张。”
叶误:“……”
“神经病。”
段忧铭把黎醉抱上床,趴在床边,悄无声息的数着黎醉长长的睫毛。
一颤一颤。
像蝴蝶一样。
段忧铭又伸出手,手指移到黎醉侧脸的痕迹上。
平心而论,这些突兀的黑色纹路出现在脸上并不丑,反而更给成年体的黎醉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野性美。
此刻出现在对方白瓷一般的小脸上,更显可爱。
可这些都代表着黎醉曾经受到过天大的委屈。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没有长大的时候,在他缺席的时间线里,黎醉已经吃到太多苦了。
一个本就怕苦的人,怎么会吃那么多苦呢?
多到……哪怕一切都过去了,段忧铭依然能从那万千时间线中看到黎醉颤抖的身体。
怎么会不怕呢?
怎么会不委屈呢?
当时他的年纪,明明也没有多大。
泪腺最发达的人却不能放声大哭,反而让他这个泪腺不发达,甚至几乎没有的人来代替他把痛苦宣泄出去。
多讽刺?
睡梦中的黎醉呼吸平稳,没有做噩梦,更没有好梦,一切都是平平淡淡。
段忧铭无声吐出口气,牵住黎醉放在胸前紧攥着的小手。
被爱意包围过的孩子愿意将充满爱意的自己送给对方。
就好像……对方也可以被那炽热的爱意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