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炀就这么呆呆地被绑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粗糙的麻绳紧紧勒在他的手腕和脚踝处,磨得皮肤隐隐发疼,可他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是垂着头,目光空洞地落在地面斑驳的瓷砖缝上。周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耳边偶尔传来保安们压低的交谈声,夹杂着桌椅挪动的刺耳声响,这些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模糊地飘进他的耳朵,却没能在他心里激起半点波澜。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不久前被控制的混乱里,任由自己被固定在椅子上,像一件失去自主意识的物品。
而另一边,保安们早已按捺不住焦急,在确认现场局势暂时稳定后,其中一人立刻掏出对讲机,语速飞快地向值班室汇报情况,随后又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喂,警察同志吗?我们这里刚才控制住一个形迹可疑的人,现在需要你们过来处理一下……对,你们大概多久能到?好的好的,我们会看好人,等你们过来。”
挂了电话,保安队长又特意叮嘱身边的两个年轻保安,让他们守在门口,密切关注王炀的动向,防止他突然做出反抗举动。所有人都默认,只要等警察赶到,这件事就能顺利交接,却没人注意到王炀低垂的眼帘下,一丝极淡的情绪正在悄然酝酿。
忽然,就在王炀几乎要被周遭的沉寂吞噬时,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那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王炀……王炀……”。那声音不算响亮,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冽质感,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王炀内心的麻木。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终于有了焦点,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可视线所及之处,只有紧闭的保安室大门和守在门口的保安,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但那声音并没有消失,反而再次响起,这一次,话语里多了几分急促的提醒:“王炀,快跑!警察马上就到了,而且他们里面有人会对你不利,你不能等他们来!”
这一次,王炀彻底确定了,那声音他无比熟悉,分明就是之前还将他囚禁起来的那个少年的声音。尽管他一时想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突然传来这样的提醒,更不清楚少年是用什么方式将声音传到自己耳边的,但心底深处涌起的信任却压过了所有疑惑。
王炀对少年的信任,并非毫无缘由。虽说在此之前,两人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敌对关系,少年更是用强硬的手段将他囚禁了一段时间,限制了他的自由,但仔细回想起来,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做出过其他伤害性的举动。这种“只囚禁不伤害”的行为,在王炀心里埋下了信任的种子,如今少年突然传来警告,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相信。
意识到警察到来后可能面临的危险,王炀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身体里仿佛突然注入了一股力量。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地任由麻绳束缚,而是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被捆绑的手腕上。粗糙的麻绳在他的挣扎下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勒在皮肤上的痛感骤然加剧,可他丝毫没有停顿,手腕不断地扭动、发力,试图挣断绳索的束缚。很快,在他持续的发力下,原本就不算特别结实的麻绳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一用力,“啪”的一声,手腕上的麻绳应声断裂。
挣脱了手腕束缚的王炀动作更快,他迅速弯腰,用被解放的双手去解脚踝上的绳子,手指因为急切而有些颤抖,却还是很快解开了束缚。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保安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过来,试图再次将他按住。其中一个保安伸手去抓王炀的胳膊,王炀却猛地侧身躲开,同时伸出胳膊,用力撞向对方的胸口。那保安没料到王炀的力气这么大,被撞得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旁边的桌子。另一个保安也立刻上前阻拦,王炀却没有恋战,他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低下头,从两人之间的空隙冲了过去,径直朝着保安室的大门跑去。
保安们在后面紧紧追赶,一边追一边大喊:“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可此时的王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绝不能被警察抓住。他的脚步飞快,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保安室,沿着走廊一路狂奔。走廊里偶尔有路过的工作人员,看到这混乱的场面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闪,反而给王炀让出了道路。保安们虽然紧随其后,却始终差了半步,根本拦不住此时拼尽全力奔跑的王炀。
很快,王炀就冲出了大门,跑到了外面的街道上。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朝着远离小区的方向奔跑,直到跑过了两个街角,确认身后没有保安追上来,才稍微放慢了脚步,扶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剧烈起伏,喉咙里也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有些发干,可他的眼神却依旧警惕,时不时地朝着身后张望,生怕保安们再次追上来。
待呼吸稍微平稳一些后,王炀才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去哪里。他知道,保安已经报了警,警察随时可能会在附近巡逻,自己必须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时,一个地名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云州市第一精神病院。他喃喃自语道:“云州市第一精神病院吗?”
关于这个地方,王炀还有些模糊的印象:他记得那里好像坐落在郊外,远离市区的喧嚣,而且听别人说过,那个地方原本并不是精神病院,而是一所监狱,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监狱迁走了,旧址才被改建成了精神病院。他觉得,那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应该是个暂时藏身的好地方。
可就在这时,王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心里暗道不好:自己这身衣服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了,万一在路上遇到警察或者巡逻的保安,很容易被认出来。“不行,得换一身行头。”王炀打定主意,开始在附近寻找服装店。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着,目光在路边的店铺招牌上扫过,很快就看到了一家挂着“折扣服装”招牌的小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同时下意识地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想看看身上还有多少钱。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一些硬币,他将钱放在手心,仔细数了数——一张一百元的,两张五十元的,四张二十元的,还有一张十元的纸币,再加上几个一元的硬币,总共是三百四十一块钱。
确认了身上的钱足够买一身便宜的衣服后,王炀走进了那家服装店。店里的空间不大,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款式的衣服,大多是应季的休闲装,而且都贴着明显的折扣标签。王炀没有过多犹豫,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于是直接走到男装区,挑选了一身看起来最普通、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运动装——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搭配一条黑色的运动裤。他拿起衣服看了看价格标签,卫衣打完折是一百八十元,运动裤打完折是一百四十五元,一套下来总共是三百二十五元,价格刚好在他的预算之内。
他拿着衣服走到收银台,付了钱,然后在店员的指引下,走到店里的试衣间,迅速换上了新衣服。脱下旧衣服后,他将旧衣服揉成一团,塞进了试衣间角落的垃圾桶里,然后穿上新衣服走出了试衣间。新衣服的尺码刚刚好,穿在身上很舒服,而且灰色和黑色的搭配十分低调,走在人群里根本不会让人多看一眼,这正是王炀想要的效果。
换完衣服后,王炀再次掏出口袋里剩下的钱,数了数——三百四十一块减去三百二十五块,只剩下十六块钱。他看着手里的零钱,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这点钱是不够打车去郊外的精神病院的,别说打车了,就连坐公交车都不够。既然没办法乘坐交通工具,王炀只能选择步行过去。
但步行去郊外也并非易事,除了路途遥远,更重要的是,他必须避开沿途的摄像头。他知道,警察现在肯定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样貌信息,正在通过监控寻找自己的踪迹,如果被摄像头拍到,很快就会被警察锁定位置。于是,王炀开始沿着街道边缘行走,尽量选择那些没有摄像头的小巷或者偏僻的小路。遇到有摄像头的路口,他就会停下脚步,等周围没人的时候,迅速低着头跑过去,或者绕到旁边的居民区里,通过居民楼之间的通道绕过摄像头。
就这样,王炀在城市的小巷和街道之间东躲西藏,小心翼翼地避开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监控设备,也尽量避开路上的行人,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建筑渐渐变得稀疏起来,原本繁华的街道也变成了冷清的郊区公路,他知道,自己终于走出了市区。
出了市区后,王炀按照自己印象中精神病院的方向,开始朝着郊外走去。郊区的公路上车辆很少,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卷起一阵尘土,然后很快消失在远处。道路两旁是大片的农田和树林,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王炀的脚步没有停下,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走去,鞋底因为长时间的行走而变得有些磨损,脚底也开始隐隐作痛,可他却不敢停下来休息,只能咬着牙坚持。
然而,他走了很久很久,从午后一直走到夕阳西下,天空渐渐被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晚霞,可他依旧没有看到云州市第一精神病院的影子。道路两旁的景色越来越荒凉,除了农田和树林,再也看不到其他建筑,甚至连过往的车辆都变得更加稀少。王炀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向四周,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难不成是自己走错地方了?”
他站在原地,转动着脑袋,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一些熟悉的标记,可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农田,陌生的树林,陌生的小路,根本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走对方向的迹象。就在他感到有些迷茫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地平线,可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能力,能够轻易地穿越很远的距离,越过眼前的树林和农田,看到几公里之外的景象。
他看到了远处的村庄,看到了村庄里炊烟袅袅的房屋,看到了公路上行驶的汽车,甚至看到了远处山坡上的一棵孤零零的大树。这种奇特的视觉体验让王炀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西北方向,然后,一个戒备森严的建筑群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片建筑群周围围着高高的围墙,围墙上还安装着铁丝网,门口站着穿着制服的守卫,看起来格外严肃。而在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子,牌子上的字迹清晰地映入王炀的眼帘——“云州市第一精神卫生收容中心”。
看到这块牌子,王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里的迷茫一扫而空:这不正是自己要去的云州市第一精神病院吗?只不过官方的名称竟然是“精神卫生收容中心”。确认了目的地后,王炀心里涌起一阵欣喜,可随即又想到,这里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还有很远的距离,如果继续步行,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而且天很快就要黑了。
就在他思考该如何尽快到达目的地时,一个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既然自己的目光能穿越距离,那是不是还有其他特殊能力?他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我要到那个收容中心门口几百米的地方去。”
话音刚落,王炀只觉得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阵模糊,像是电影里的快进镜头,周围的树木、农田飞快地向后倒退,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几秒钟后,景象渐渐清晰,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已经站在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而不远处,正是“云州市第一精神卫生收容中心”的大门,距离自己刚好有几百米的距离。
王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喃喃自语道:“这就是自己现在的情况吗?”
他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异常——能听到远处的声音,目光能穿越距离,现在又能瞬间移动到几百米之外的地方。这些曾经只存在于神话故事里的能力,如今竟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自己身上。他终于明白,自己似乎已经拥有了某种超乎常人的力量,一种类似于“神”的力量。
“神的力量果然很强。”王炀在心里感叹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敬畏,也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迷茫。他不知道这种力量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拥有这种力量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此刻,他只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至少不用再担心被警察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