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宗山门之前,云雾缭绕的广场上,宗门弟子列成整齐方阵,长老们身着华服肃立两侧,宗主李泰亲自上前一步,目光恭敬地望向天际缓缓驶来的巨大飞舟。
飞舟落定,舱门开启,一位长发披肩的中年男子当先走出,他身着赤红色道袍,衣袂上绣着繁复的火焰纹路,周身隐隐有灵光流转,身后跟着几位气度不凡的道侣,缓步踏下飞舟。
“恭迎老祖回宗!”李泰率先躬身行礼,身后众人齐齐参拜,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人群中,一位身着绛色纱裙的女子却蹙着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少废话这些虚礼,东西在哪?赶紧拿来。”她身姿婀娜,衣衫勾勒出曼妙曲线,眼神却透着几分倨傲。
李泰连忙拱手回道:“老祖稍安,待几日后的接风庆典结束,弟子定当亲自将宝物奉上。”
那女子挑眉冷哼:“最好如此,别让夫君等得不耐烦。”
此时,中年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庆典时间就不能改改?本座此次归宗行程紧凑,很是赶时间。”
李泰面露难色,躬身解释:“回老祖,先前庆典日期已昭告天下同道,此刻更改恐失宗门信誉,实在无法变动。”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挥手道:“罢了,既然如此,这几日宗门该有的供奉伺候,可别出了差错。”
“弟子明白!定当尽心安排,绝不敢怠慢老祖与诸位仙子。”李泰连忙应下,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老祖,诸位仙子,请随弟子入宗门歇息。”
待将这一行人安顿妥当,李泰转身踏入一处偏僻的偏房。房门刚闭,他脸上的恭敬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重的阴霾,沉声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大长老孙川上前一步,眼中闪过冷光:“一切就绪,只待庆典之时请君入瓮。”
“养了这老东西这么多年,也该让他去死了。”李泰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每年光是供奉那些宝物,连带着押送的路费,都快把宗门榨干了!”
“当初提议改为十年一供,他偏不同意,非要年年索取。”孙川咬牙补充,语气中满是怨怼。
李泰冷笑一声:“既然非要做吸宗门血的臭虫,那便只能让他彻底消失。”他转向在场众人,眼神骤然凌厉,“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孙川沉声道:“有宗门大阵加持,我们胜算极大。只是……”他话锋一转,面色凝重,“最怕阵前出现叛徒泄密,一旦消息走漏,我们所有人都得陪着他一起死!”
“从今日起,所有长老禁止离开宗门半步,宗门上下加强戒备,严查异动!”李泰断然下令,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都听清楚了吗?”
“遵命!”一众长老齐声应道,偏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压抑而肃杀。
李泰说完后就走出了门,同时提前恢复恭敬姿态,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孙川见状说道:“好了,所有人都退去,该走哪个暗道走哪个暗道回去,记住节庆将至,所有人都给我保持高兴,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是。”
……
天守阁内,风声穿廊而过。
萧顺望着眼前人,嘴角扬起笑意:“高兴吗?你往后的对接人,依旧是我。”
烈明天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揶揄:“还行。不过你可得好好修炼,就这点修为,实在不够看。”
“二十多岁的源师,放眼同辈也算小天才了吧?”萧顺不服气地辩解。
“放在这荒地或许还行,可搁在整个方雷界,你这点能耐根本不够瞧。”烈明天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路要一步一步走没错,但你那破功法早该换了。自己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臊得慌。”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都这时候了还抱着黄阶功法不放?再省钱也不能这么委屈自己,好歹换本地阶功法吧?”
萧顺眼珠一转,玩笑道:“那你不如把你的功法教我,还能省笔钱。”
“我发过血誓的,哪敢外传。”烈明天摊手。
“切!”萧顺撇嘴。
“不过嘛,”烈明天话锋一转,“我倒是可以帮你寻一本。”
萧顺瞬间眼睛发亮,惊喜道:“我就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真的能帮我找?”
“自然。”烈明天颔首,“不过你今日叫我来,总不只是为了说对接人的事吧?”
“当然不是。”萧顺收起笑意,神色沉了沉,“是有任务。”
“任务?”烈明天微怔,“按规矩该我自己去接才对,怎么成了你发布任务?”
“并非我发布,是有雇主指定委托你。我来问你,接不接全看你意愿。”
“哪位雇主?”
“春霜城二小姐,柳茵雪。”
“委托内容是什么?”
“摘取紫罗兰。”萧顺声音压低,“就是那种会引发妖潮暴乱的紫罗兰。”
烈明天嗤笑一声:“还真是看得起我。”他话锋一转,“不过大家族子弟出手,报酬应该不少吧?”
“那是自然。”萧顺拍了拍胸脯,“只要你能完成,委托金加上我的贡献点,你心心念念的养气术,立马就能买下来。”
“好,我接了。”烈明天毫不犹豫。
“任务时间是……”萧顺翻看文书,忽然一顿,“巧了,刚好和赤炎宗大典撞上。”
“赤炎宗大典你听说了吧?”
“略有耳闻。”烈明天淡淡道,“他们老祖归来,如今赤炎宗势力范围内的人,腰板都比往常挺得直,想不听说都难。”
萧顺凑近几步,压低声音:“你不觉得这事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
“一个只回来几天的人,却要大张旗鼓办庆典欢迎。”
“或许是为了震慑各方宵小?”烈明天猜测。
“是这样吗?”萧顺喃喃自语,“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烈明天追问。
萧顺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烈明天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前天我去高级执事那交东西,他不在,我在桌上瞥见些记录——大约五个月前,赤炎宗内部出现过小范围空间波动,像是有人动用了空间之力。”
烈明天随口应道:“或许是阵法异动呢?”
嘴上虽这般说,他心中却暗起波澜。没有任何危机阵法可不会随便启动,看来赤炎宗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
赤炎宗大典如期启幕,周遭荒地的大小势力闻讯蜂拥而至,将宗门广场挤得满满当当。
主位之上,赤炎宗老祖端坐如常,神色威严。身侧的道侣却望着下方熙攘人群,柳眉轻蹙,语气里满是鄙夷:“切,瞧这些人修为低微的样子,哪比得上仙城里的大典那般气派隆重。”
老祖闻言,非但没有半分维护之意,反倒沉声附和:“本就如此,穷山恶水之地,能有这等场面已算不错。”
“夫君,咱们到底何时动身回城呀?”道侣说着,顺势往老祖怀中一靠,指尖轻捻着他的衣襟,姿态娇嗲。
“等取了要的东西,即刻便走。”老祖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笃定。
“你也不说说他们!”道侣忽然嘟起嘴,伸手抚上自己脸颊,“这破地方的空气粗粝得很,你瞧我这皮肤都似要起皱了。”
老祖被她缠得无奈,眼中却泛起一丝宠溺:“好了好了,待回了仙城,本座便用灵泉仙露给你好生调养,保管比从前更娇嫩。”
……
悬崖罡风猎猎,崖边立着一男一女与两位老者,衣袂在风中微微扬起。
女子名唤柳茵雪,一身月白长裙如月下流霜,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暗纹,随风动时似有星光流转。她身姿纤细却挺拔,未施粉黛的脸庞清丽绝尘,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鼻梁秀挺,唇瓣是自然的淡粉色,说话时唇角总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弧度。虽是初次相见,她举止间却透着良好教养,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男子正是烈明天,他戴着一副玄铁面具遮住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与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眸,周身透着沉稳又难掩锋芒的气质。
两位老者则穿着同款的灰色道袍,袍子洗得有些发白,袖口边缘甚至磨出了毛边,与眼前的两人相比,显得有些不起眼。
烈明天目光扫过崖下翻涌的妖潮,开口问道:“柳姑娘,紫罗兰就在下面,紫罗兰盛开,妖兽暴躁,产生妖潮,硬闯是不能的,你有什么主意?”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紫罗兰仅盛开一天,必须当日摘取,密封保存,否则其能量都会流失。”
柳茵雪还未答话,雷老已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请你小子是为了分担风险,若非有赤炎宗大典举行,我柳家脱不开手,岂会邀请你来?怎么连点主意都出不出来?”
烈明天挑眉,不急不缓地回应:“我自然有主意,只是怕你们不信任而已。”
“公子不妨说说看。”柳茵雪轻声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和。
“你们引走部分妖潮,我进去摘取。”烈明天直言道。
“那为何不是你去引?我们和小姐等人去摘取。”风老立刻反驳。
烈明天嗤笑一声:“也行,你们去摘,只希望你们不会被变成碎片。”
“你一小辈,修为比我们还低,也敢放肆!”雷老气得吹胡子瞪眼。
烈明天眼神一冷:“两个五行都没有修全的废物,可敢与我比试比试?我不用武器,且让你们一只手如何?”
“老夫今天就要跟你分个……”雷老怒不可遏,正要发作。
柳茵雪轻笑一声,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公子,以及两位叔叔不要再争吵了。既然是小女子我提出的摘取计划,我自然已经想好了对策。”
“柳小姐,请说。”烈明天收敛了锋芒,对这位有礼有节的女子多了几分尊重。
“我这里有闭息丹,我们可以进入妖潮中不被发现。”柳茵雪取出几个小玉瓶,“难点在于摘取后,妖兽定然会围攻我们。”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这里还有阵盘护住我们,待紫罗兰的气息消散得差不多,还需要公子以及两位叔叔出手,清理剩下的妖兽。”
“如此简单,哪用得着这小子?你两位叔叔我们就可以清理这些妖兽。”风老不以为然地说道。
烈明天淡淡道:“任务既然发布了,我已经接取,岂有取消之道理?”
柳茵雪看向两位老者,语气温和却坚定:“保险起见,还是两位叔叔跟公子一起。”
“二小姐你多少是有些小看我两位了。”雷老脸色不佳。
“雇主都没有任何问题,两位老东西倒是有问题了。”烈明天毫不客气地回怼。
“小子!”雷老怒极,刹那间一拳就偷袭了过来。
烈明天早有防备,抬手稳稳将其挡下。
雷老收回红肿的手,目光在烈明天身上扫过,惊讶中带着贪婪:“居然穿一身宝甲!”
柳茵雪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略带怒气地说道:“雷老,风老,我敬你们是家族长辈,我不敬你们,你们就是家族的仆人。”
她语气加重了几分:“此次摘取也算是家族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两位就等着家族收拾。这位公子是我跟家族商量后请来的,你们有异议也可以去问家族。”
她直视着两位老者,目光清冷:“今日我就在这里问了,两位叔叔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们,要如此针对我?”
“没有,我们只是……”雷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既然没有就闭嘴,你们也不看看浪费了多少时间。”柳茵雪打断他们,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一阵沉默后,柳茵雪观察着崖下的动静,说道:“现在妖潮没有刚才那般暴躁,我们现在有机会从中走过去。”她将手中的玉瓶递出,“这是丹药。”
烈明天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瓶,将其打开,用源眼看向两位老者手上的药瓶。余光之中,他忽然注意到柳茵雪脸上似乎戴着面具,那层薄如蝉翼的面具贴合在肌肤上,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他心中一惊,又悄悄看了一眼。
柳茵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礼数周到,并未多问,她似乎对脸上的面具很有自信,并不相信会被看破。
烈明天连忙收回目光,见两位老者吃下丹药后,才跟着服下。他暗自思忖:再怎样有毒,也不可能连她两位叔叔一起害。他又看向柳茵雪,问道:“姑娘不用吃药吗?”
“我之前就已经吃过了。”柳茵雪轻声解释,“这种闭气丹,多吃一枚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我不用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