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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重咳,傅重峦的掌心咳出一颗鲜红的丹药,在手心的一片血沫中,刺目如血。

傅重峦低垂的眼睫颤动,目光落在手心,望了许久,才缓缓的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想靠一颗药丸控制我……”

他缓缓直起腰,背影挺立如罗竹,哪怕隔着黑袍,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萦绕的森冷之气。

待那阵心口的坠痛缓解后,傅重峦平复后呼吸,扫了眼手中的药丸,缓缓收拢掌心,无声的将其碾碎。

做完这些,傅重峦走到一侧的水盆前,清瘦苍白的手浸入水中,宛如一抹一尾游过湖面的游鱼。

直到手心中的粉末消散在水中,盆中涟漪平息,倒影出一张略显狰狞冰冷的面具。

良久的凝视过后,只见倒影的水中那人唇角微扬,笑意冰冷幽深……

直到水中影再次晃动过后,水盆前的人影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

磐鱼县

一间雅房中,滁州刺史凌秉在看完滁州传来的密信后,重重的放下心,面色不悦同一侧的师爷说道。

“肖紊竟真敢擅自动我滁州内库!根本就是没将本官这个滁州刺史放在眼中!岂有此理!!”

凌秉面色阴沉,想到眼下滁州好似成了姓肖的地盘一般,便心中怒火更甚。

一侧的师爷小心翼翼的安抚了几句,余光扫到一侧坐着的王元,顿了顿,还是低声同凌秉建议道。

“大人,眼下肖紊趁你不在,私自调动滁州兵马去修渠,这事若是传到陛下面前可就是有不臣之心的嫌疑……”

“左右他们都做了此事,大人不妨多加利用好此次机会……”

听到师爷此话,凌秉才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侧眸扫了眼下方的王洛,想到冀州和侯爷那边,思索了片刻,才皱眉问道。

“什么机会?”

师爷捋了把山羊须,窄小精明的眼眸一转,低声笑道。

“大人可继续留在磐鱼,届时您急信一封说你治灾受伤暂时需要休养,在将肖将军在滁州擅自做主一事报给陛下,就算陛下不会治他,也会对他起猜疑之心……”

凌秉听的眼中露出几分幽暗,但明显是赞同师爷的计策的,只是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问道。

“但眼下滁州灾情未解,排水渠尚未通成,本官乃滁州刺史,若迟迟不回去,在百姓那边的名声信誉……”

“这个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已有对策!”一听到凌秉话中有犹豫之意,师爷连忙躬身附和道。

他抬起眼朝凌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在凌秉和一言不发的王洛朝他看来时,沉声说道。

“大人可知,此番提议擅开滁州官库的人正是那个先前多有得罪大人的江不履!”

“又是他?!”凌秉一听他的名字,脸色便更难看了些。

一旁的王洛挑眉扫了眼他们二人的脸色,面色狐疑的问了句。

“这人是谁?”

师爷连忙回道:“王洛将军你有所不知,这个江不履仗着自己出身五大世家,才学出众,向来不敬大人,好几次借着为百姓做事的由头惹恼大人,滁州城百姓皆对他不喜……”

“先前好几次多亏我家大人及时补救,才免得滁州百姓受他拖累,我家大人向来爱民如子……”师爷跟在凌秉身边多年,恭维之语信手拈来。

凌秉听的也心情舒畅,故作不愿多提的谦虚摆手。

王洛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沉默无语。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勾唇冷嗤了声,低头继续喝酒。

他的任务是监视协助,可拦不住他们自己要犯蠢。

师爷说半天见王洛并不想搭理他,面上露出几分尴尬,回头朝凌秉看去,见他脸色也沉了下来。

师爷连忙清咳了声,继续朝凌秉说道。

“大人,滁州城的百姓只对你信任爱戴,那个江不履做的事再多,百姓也不见的信任他……”师爷朝凌秉意有所指的暗示道。

凌秉果然脸色微变,见状师爷又道。

“大人你只需继续留在磐鱼,待会下官便带人回滁州,再派人将大人的功绩宣扬出去,就算那个江不履为百姓做的再多,到时候功绩依旧是大人您的……”

师爷说起这个计策时并不见凌秉面露惊讶,显然这个手段他们用的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凌秉这么一听,也觉得可行,沉思片刻后朝师爷吩咐。

“那便按师爷所说,本官还是好好留在磐鱼养伤,奈何心中牵挂滁州城百姓,你便代本官回去安抚百姓,稳固民心。”

师爷会心一笑,忙的拱手行礼。

“属下领命!”

……

两日后

滁州衙署,魏岭站在雨窗前,只看着窗外的被雨水打的摇晃的芭蕉叶出神。

身后的桌案上摆了一堆信件奏报,依稀能猜到他这两日都待在滁州衙署替肖从章处理公务。

修建排水渠一事并不顺利,滁州城中的人难以全部调动,这两日魏岭忙的恨不得将把自己分成两个用,奈何眼下肖从章不在滁州一事并未有太多人知晓。

为了替他遮掩行踪,魏岭只能如此。

他无声的望着窗前雨,打算解一解疲惫,心中却又想到肖从章去汨州的时间,算算也该回来了……

他转过身扫了眼桌上传来的密信,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多了一丝浓重严肃。

阿庭来信说有暗探在滁州边境看到了那个鬼面人出没的行踪……

还有冀州……

魏岭眼中多了一丝猜疑不定的晦暗。

他这两日派人潜去冀州暗查,暗哨传信回来说,冀州主帅薛啸眼下不在冀州……

若这些消息不假,那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各方势力掺杂于此地,其中必有蹊跷……

魏岭眼底露出一抹暗色,还未等他多加思索,院外忽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疾步走进来,看见魏岭便急忙禀报道。

“魏先生!城南那边出事了!”

话音刚落,魏岭的面色骤然变得森寒。

他眉心微拧,冷声问道:“出什么事?”

“说是刺史大人派了师爷回来,发现了江长史私自调用官库粮食一事,正要将江长史押入大牢……”

魏岭简直把要自己气笑了。

这帮人是专门来给他找事做的吧!

“去给我备马!快!”

“是!”士兵听出了魏岭话中的冷怒,不带多问,立刻下去准备。

魏岭回头扫了眼窗外的雨,心中隐约起了一丝怀疑,但他来不及多想,没在犹豫的大步往外走。

春日的潇雨仍旧冰冷刺骨,细雨不停,马蹄踏过街道已然能溅起过腰的水花。

从衙署赶到城南需要一炷香的时辰。

魏岭带着人赶到时,城南处城门口上已然围了不少人。

因为此处地势偏高,所以在这里临时搭建了避雨的木棚和帐篷给百姓避灾。

眼下一众百姓围在周围,杂乱激烈的争辩声自里边传出。

魏岭在马上看清人群中的场景,扬声怒喝。

“何人在此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