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舍恩听见“投名状”三个字，脸色骤然一沉，指节无意识地攥紧平板边缘，指腹被勒得泛出几分青白。
他在金家待了数年，虽只负责金赫轩的安保与出行，却也隐约察觉金家行事的狠辣——就连他自己，都沾了几分金家的行事风格。
可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沦为“需要立投名状”的对象。
“投名状……”郑舍恩喉结滚了滚，声音里裹着后怕，“老板，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前阵子金聿文找我的模样。
他当时只说‘这事只有你能办’，我还以为是信得过我，现在想来，竟是把我往绝路上逼？”
若是他真动了手杀了甄惠嘉，手上便沾了华国境内的人命，再无回头路，只能彻底依附金家；
可若是不肯，金家怕是早备好了后手，等着收拾他。
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阿南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声音都带着气：“这金家也太不是东西！舍恩哥忠心耿耿帮他们做事，他们倒好，拿这种脏事算计人！要是早知道，当初就该劝老板别答应给他们分资源！”
余顺指尖轻轻敲着膝盖，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将前因后果捋得丝毫不乱。
他接过郑舍恩递回的平板，目光落在甄惠嘉的住址信息上，缓缓开口：“金家要的不是‘有人杀甄惠嘉’，是‘郑舍恩杀甄惠嘉’。
你在金家待得久，知道的事不少，他们既要用你，又怕你有异心，便想借这事把你绑死——一旦你沾了这桩命案，就再也没法跟他们切割，只能任由他们拿捏。”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现在只有两点不清楚。
第一，甄惠嘉到底知道了金家什么事，逼得他们非要下毒手；
第二，金家到底在做什么不法勾当，需要用这种方式逼人入伙。”
余顺稍作停顿，补充道：“第一点，以目前的信息，我猜不透。
但第二点，其实很好猜。”
“老板，您能猜到？”阿南立刻追问。
余顺笑了笑：“不法勾当，还能牵扯上人命的，无非就那几种——走私、军火，还有就是……毒！”
说到这里，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语气沉了几分：“难怪金家要送股份给我，原来这里面还藏着这份算计！”
“老板，您想到什么了？”阿南急忙问。
“我想到大学毕业那年，有部很火的电视剧，不知道你看过没有？”余顺道。
“您说说看，那时候在部队训练之余，我也常看电视消遣。”
“《黑冰》，王自文老师主演的。”
“《黑冰》！”阿南的眼睛骤然眯起，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曾是特种部队的王牌，当年就是在西南边境跟凶狠毒贩作战时，受了无法复原的伤，才不得不退役离开心爱的部队——他最痛恨的，就是毒。
“老板，您的意思是，金家的凯瑞制药和天科医药，跟剧里的海洲药业是同样的路数？”
“南哥，别激动。这只是我的单方面猜测，还不能确定。”余顺劝道。
“老板您绝对没猜错！金家肯定就是干这个的！”阿南依旧难掩怒气。
郑舍恩2001年时汉语都不利索，当时又跟着金赫轩在国外，自然没看过这部剧，见两人说得激烈，赶紧追问详情。
阿南简单跟他讲了《黑冰》的大致内容，末了还追问：“舍恩哥，你在金家待了那么久，觉得他们像不像做这种勾当的？”
郑舍恩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虽然后来跟金家闹得不愉快，但没证据的事他绝不会乱讲，只能支支吾吾地含糊过去，一会儿说“应该不会”，一会儿又道“看着不像”。
余顺见状帮他解围：“这么紧要的事，金家知道内情的人肯定不多。
南哥，别纠结这个了，也别到外面乱讲，毕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就在阿南的愤愤不平中，飞机缓缓降落在贾特拉帕蒂·希瓦吉·马哈拉杰国际机场——这里是孟买，阿三国的经济中心。
刚下飞机，一股混杂着汗馊味、浓烈香料味与尘土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众人都下意识皱了皱眉。
机场里人潮拥挤，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
“老板，联系好的车子进不来，只能等在外面。”负责对接的副导演老周低声说道。
“没事，这里就这样，新德里也没好到哪去，前几年我们不是来过。”余顺点了点头，带头向出口走去。
可刚走几步，他就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借着与阿南、郑舍恩谈笑转头的间隙，他用余光飞快扫了那人几眼——是个阿三国的男性，自己绝对不认识，那人的眼神锐利得像鹰隼。
刚下飞机就被人盯梢？
余顺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出了机场大门，走到事先联系好的几辆车子前。
司机们早已下车等候，见他们过来，立刻上前开车门。
可余顺没立刻上车，反而驻足道：“阿南，检查一下。”
阿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一正：“好的，老板！”
他带着郑舍恩和玄武安保的几个队员，从随身行李里拿出专业仪器，对几辆车子里里外外仔细检查。
没多久，阿南手上的仪器就亮起了红灯，他的眉头瞬间皱紧；
紧接着，检查其他车子的人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几分钟后，阿南托着几个小物件走到余顺面前，低声汇报：“老板，没发现危险物品，但每辆车上都被装了追踪定位装置。”
果然！
余顺沉声道：“刚下飞机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有个本地男人一直盯着我们，出机场没多久他就不见了，所以才让你们查一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南问。
“不急，以不变应万变。先去酒店，我们自己能开车，让他们带路就行。”
孟买的街道混乱不堪，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牛羊在马路上随意穿行，时不时还有乞丐围上来乞讨。
余顺没多看车窗外的景象，而是拿出手机，指尖快速敲击屏幕，给莫云汐发去一条信息：“已抵达孟买，在机场被人盯梢，车子也被装了追踪器，帮我查下金家与阿三国这边有没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