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双开铁门发出沉闷的嗡鸣,白瑜踩着金色高跟鞋踏入玄关时,鞋跟敲击米黄色的大理石地面的脆响,在富人独栋别墅区当中传的很远。
在钢筋混凝土堆积的城市森林当中,林家却在这寸土寸金的富人别墅区当中拥有一方自己的独栋别墅,近千平米的别墅加上前后各有百平的草坪与花园,花朵与草叶都被专门的工匠修剪得过分整齐,却在靠近别墅墙根的地方生着丛丛灰绿的苔藓,像块洗不干净的霉斑。
像是一座腐朽的王国。
白瑜站在门口时就注意到环绕在这座别墅上空的淡淡死气,她并非凡人,自然能看到很多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忍不住轻声“啧”了一声。
跟在她身后半步的霍云川斜背着琴盒,黑色皮衣上的流苏随着他斜斜撑着墙的动作,显得斯文又禁欲,充满了莫名的诱惑感。
他随意动了动手指,赶走了不长眼企图凑上来的几缕死气。
他曾是上神之躯,身上带着一切煞气都渴望吞噬的灵力,但可惜他的力量过于强悍,煞气对他的渴望再深,也无法真正近他的身。
“驱尸藏魂术”,他淡淡说着,指尖在琴盒上敲了敲,琴盒上闪出一片青色竹叶,瞬间放大成一片青光,将整个别墅前后罩了个结结实实。
“有点意思”,白瑜歪着头笑,嘴角眉梢挂着的都是饶有兴趣的意味。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玄关,别墅穹顶垂落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光,仿佛一瞬间在白瑜身上切割出锋利的棱角。
墙上挂着林功与生意伙伴的合影,相框边缘嵌着金箔,却在角落生了层细密的铜绿,照片里林功的笑容仿佛被这抹绿色侵蚀,多了几分诡异。
迎面掀来一阵呛人的香风,是香奈儿小姐五号的气味。
相比起来还是白瑜身上的莲花沉水香气息更悠然舒适些,霍云川不喜欢这充满企图心的香味,随意挥了挥手,一阵清风迅速将味道驱散。
来人还穿着居家拖鞋,拎着鳄鱼皮手袋往门口来换鞋。
假睫毛颤得像被风吹的蝶翼,连笑容都标准的如同人工智能写好的程序。
她迎面过来,就跟白瑜还有霍云川撞了个正着。
白瑜现在一副林薇的模样,寻常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来。但霍云川穿着件做旧的黑色皮衣,斜背着琴盒在身后,又是一张白皙英俊的脸,站在价值七位数的古董玄关柜旁,看起来相当格格不入。
白瑜认得来人,林薇父亲林功的董办行政助理马文竹。
在公司当中,董办行政助理这个职务虽然头衔听起来不高,可如果放在古代,那就是帝王身边的大管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调调。
而这位马文竹女士更过分,看起来俨然把自己代入了那个贤内助的角色,看着白瑜身后的霍云川,立刻收了表情皱起眉头来,一副长辈的语气,刻意压出的端庄里裹着尖刺,“薇薇,怎么才回来?”
白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懒得说。领着霍云川就要进门,却被马文竹伸手拦住:“家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的。你爸刚吃了安神药,最见不得这些……”
话音被白瑜的轻笑截断:“你什么身份管我?”
她边说边抬手直接拽着霍云川的衣领把他拽到身边,指尖故意划过他锁骨边的流苏坠子,霍云川半天反抗都没有,平静的表情里甚至眼神还透着点渴望。
“董办行政助理,管事管到我家里来了?”
白瑜眼尾扫过女人平坦的小腹,语气轻得像呵在玻璃上的气,“是准备把林董的卧室也划进你的管辖范围么?”
马文竹的腮红突然僵成两坨劣质油彩:“你胡说什么!”
“不是吗?我还以为你想要玩母凭子贵那一套呢!”
白瑜故意靠在霍云川肩头,目光淬了冰一般,“林董书房第三层抽屉里助兴的药,不是你拿来的吗?”
她顿了顿,看着女人攥紧手袋的指节泛白,嘴角拂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恭喜你,你怀倒是怀上了”,白瑜放开霍云川,将自己的手提包交给霍云川,霍云川便很温柔地将提包放好,然后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她摆好在面前。
白瑜完全不理会马文竹一脸精彩纷呈的表情,弯腰换上舒适的真丝拖鞋,边不以为然地说:“但,你这又当又立的福气,怕是消受不起。”
她说着牵起同样换上了拖鞋的霍云川就往里头走,但忽然想到什么,突然停步,转头看向马文竹,又补充了一句:“想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怕是要问问你背后那两个小的同不同意。”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马文竹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以为对方在胡说八道。
白瑜见她听不明白,于是干脆把话说的清楚了些。
“你十六岁和二十五岁的时候”,白瑜笑嘻嘻地指了指她的肚子,“她们,两个女孩,现在都在看着你呢!”
马文竹惊呆了,这些事她分明隐藏的很好,就连林劲都不知道,她踉跄着撞在罗马柱上,雕花石柱的凉意透过真丝衬衫渗进来。
玄关顶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看白瑜的眼神像见了从焚纸堆里爬出来的鬼。
“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瑜轻轻点点自己的眼睛,“用眼睛看到的呗。”
马文竹像是看鬼怪一样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自欺欺人地匆匆换上鞋子跑了。
一边跑一边念叨,“疯了!你肯定是疯了!”
霍云川收回平静的目光,他自然也能看到环绕在马文竹肩头的两个阴郁的小鬼娃娃,她们本该是被生下来的,却因为马文竹而成为心怀不甘的鬼影。
所以马文竹现在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小女孩们的怨气早已经将她侵蚀殆尽,自作孽,不可活。
鎏金座钟的轰鸣声敲响了早上八点钟的声响。
“一家人”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正中是面色苍白的林功,旁边一侧坐着他的弟弟林劲一家人。
林劲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脸色蜡黄怎么看都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的样子,旁边年轻的妻子张婷正在边看短剧边吃西式早餐,猩红的蔻丹指甲点着屏幕里哭哭啼啼的女主角:“你看这傻子,男人在外头养狐狸精,她还把嫁妆钱往婆家贴!”
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扎向身边在吃油条豆浆的林劲。
林劲冷眼看她,“她买爱马仕铂金包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还不是靠男人给的?”
白瑜听得觉得他们太吵,转头肆无忌惮靠在霍云川耳边轻声细语:“他们真吵,味道好臭,我们上楼去吧。”
霍云川点点头,目光在主位上沉默吃酸笋就鲱鱼罐头的林功,目光沉了沉。
“哟,大小姐竟然带男人回来了?”
张婷抬眼见到白瑜和霍云川,顿时来了劲,满脸都是看热闹拱火的意味。
“没想到平时看咱们大小姐规规矩矩,专心事业,原来喜欢这一口呢!”
霍云川的长相足够优越,张婷看了一眼都不愿意挪开目光。
“如果我没记错,你可答应了你爸爸,这辈子不会嫁人的”,林劲给儿子使了个颜色,一直没吭声的堂哥林俊于是也开了腔,“你该不会是接管了公司之后就想反悔吧?”
“这你可得管管了大哥”,林劲专心拱火,“我就说公司不能交给女人,她们脑子里哪有事业,只有些情情爱爱嫁人生子这些事。”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
白瑜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挺开心,把霍云川拽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喜欢他,所以花钱包养他,不行吗?”
霍云川还跟着在那儿点头,一副被包养的小白脸样子:“嗯,我是为了她的钱。”
林俊:你好歹收收你那满脸不值钱的笑我可能还能信。